,被室內透出的燭光染上一層薄薄的淡紅色,有一種初生花朵般的溫柔。璿真在現代沒有見過雪,她所在的那個城市一年四季氣候變化不大,所以下雪也成了一種奢恥的妄想。但是現在,她終於看到雪了,卻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年代裏。璿真知道,想要回去現代的這個願望,如今就跟想在曾經的故鄉看到雪一樣是不可能的了。驀地,她對著那片片從天而降的雪花暗暗許願:

“如果一定要讓我在這裏生活下去的話,那麼請你保佑我吧!”

第五回 第一聲“娘”(1)

明代民間過年是什麼情景,璿真還無法接觸到;不過現在看來,在王府裏的大節氣氛也確實令人滿足了。年初一的時候,王爺首先就向王府裏的官吏打賞,而王妃則款待了這些官吏們的家眷,自然也少不了有各色賞賜。其中那些精美的綢緞布匹,讓璿真看了都有些不想移開眼睛。她張望的樣子被王妃身邊的李媽看到了,笑著跟她說:

“等咱們姐兒長大了,也穿上這些做成的衣裳,一定好看。”

像這種華美的綾羅綢緞,哪個女孩子不喜歡呢?但璿真心裏也在暗暗歎氣,因為到了現代,這些漂亮的藝術品,卻幾乎一樣都沒能留下來,成為了遙不可及的傳說。

什麼南京的織錦、絲絨,杭州的畫絹,鬆江的綾,潞州的絲綢,湖州的絲紗,當然最多的還是來自於蘇州的上等布匹。除了朝廷的每年都有的賞賜外,德王府還會派專門的官吏每年到江南采辦這些綾羅綢緞,用馬車拉著,據說光是清點這些貨物都要花上兩天工夫。

至於這些精美綢緞上的花樣,就更是數不勝數了。連金線都有好幾種用法:織金、縷金、撚金(璿真如今弄清楚了一點,後兩者的金線看上去要比織金更粗一些)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在薄如蟬翼的紗上提花起茸、灑線、灑花;緞子分花緞素緞,有花樣的綢緞上,什麼折枝花、串枝花、挑線、寬襴、喜相逢、十樣棉,名目多得不得了,讓人目不暇接。

“要是把其中一塊拿到現代,或許不會賣到天價,但肯定也是非常稀罕的對象。”

這與其說是璿真愛錢,倒不如說是在惋惜這種精美藝術的失全。看到如此之美的綢緞,不會有人不動心;可是它們在現代,卻早已不見蹤影了。看著它們,璿真不禁想起之前佩玉她們跟自己開玩笑似的說,要她再大幾歲就學著刺繡。現在再想想,璿真原本的排斥之情早已消失,甚至還覺得多少有點期待——她當然沒奢望過要成為一個刺繡高手,不過能接觸更多這些漂亮可愛的綢緞和它們上麵那些精致到不像真實的美麗花紋,心裏覺得也是好的。

到了正月十五那日,王府裏在後庭特地讓人紮了好幾個高約兩層樓的燈架,預備上麵掛各式花燈的。因為這裏的建築物普遍都矮,最高也不過兩層,所以那幾座燈架顯得特別突出,連往來的宮女太監們看了,都忍不住一邊指點一邊微笑,好像已經看到了當晚那熱鬧輝煌的場景。

在那天夜裏,璿真被奶媽抱著,跟在父親身旁一起看這“鼇山”(這裏的人是這樣稱呼這些高高的燈架),當然她父親的姬妾也在。不過奇怪的是,卻沒見到母親的身影。璿真打量著王爺的側臉,心裏覺得意外: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才讓他那麼一臉愁容嗎?再看看那些女人們,好像連說笑都顯得不敢太高聲,似乎生怕會觸怒誰。怪事了,王妃又不在,她們正好放鬆放鬆才對,幹嗎還那樣板著一張臉。

雖然璿真無法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有感覺:府裏的氣氛不對勁。或者,跟她母親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