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一邊侍侯著小主人,一邊回過頭對她們說:
“誰淘氣了?你們還沒見哩,典膳所那人來人去的,我可等了好長工夫,才端了湯來。”
“怎麼人來人往?”
月喜剛問了一句,銀香就笑了。“這還用問的?自然是有的人要吃什麼、喝什麼,鬧得上下皆知,都得丟下手上的活計,隻給她忙去了!”
月喜這小宮女還是一臉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但璿真知道,銀香所說的,不是別個,正是寶琳堂的四夫人。而看翠珠的神情,顯然這種猜測完全無誤。看來這件事引起的風波,現在還隻是剛開始呢。
聽完旁人的解釋後,月喜總算明白了過來。她又拉著翠珠問:
“聽得人說,四夫人害喜厲害,吃也吃不下,如今寶琳堂那頭整天得去請良醫看視,要她好生安胎。可有這事兒?”
“哪個女人生孩子不打這條路上過?也沒見她這般的,半大肚子還沒有,就嚷嚷得裏外都知道了。”
“整天有事,鬧得人不得安生。也不知她懷的是男是女……”
月喜一語末了,便被銀香馬上打斷了她。“她生什麼,管你這小淫婦甚事!賣蘿卜的跟著鹽擔子走——閑操心!”
小丫頭嚇得不敢說話,而看房裏其他人的臉色,顯然也對此諱莫如深。說起來,她們雖是服侍自己的,可到底也屬於東宮這兒的人,所以她們這些丫頭的立場,自然跟王妃那邊的人無異。要是有人威脅到了主人的地位,做下人的,擔心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威脅不威脅,現在這麼說還為之過早了。並不是璿真料定綺雲一定會生女孩,而是照她的看法,即使生下了男孩,四夫人對於王妃的威脅,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大。如果是以前的她,對於古代的妻妾製度,肯定自認為就像電視上看到的那麼簡單:生男孩得寵,沒男孩就失寵。可是如今所見的事實,卻並非如此。母親就沒有生下男孩,但是這並不妨礙她一樣在王府內擁有鐵一般的權力和威嚴,因為她是正妻;而同樣的,擁有王爺另一個兒子的三夫人,卻並未因為有這個寶貝兒子而獲得王爺更多的青睞,而是照樣得屈居於他人之下。也就是說,有沒有兒子,還是其次,最重要的,說到底仍然是得看自己父親的意思。而照璿真對德王的觀察來看,以他那種謹慎而且恪守道德的性格來看,他會在生下孩子之前都一直關心四夫人,但至於說到會不會將她捧到另一個更高的位置,則未必如此。要是本人仍然不得寵,那麼即使生下了兒子,也有可能是另一個翻版的三夫人……
“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不過同樣的例子就擺在眼前。所以現在更擔心的,應該不是娘,而是跟四夫人一樣地位的她們,尤其是她……”
想到那個女人那張美麗的臉孔,璿真就會聯想到那天在興國寺的所見所聞。她有點懷疑,此時此刻在雪溪堂那裏,是否也一樣燈火通明?而它的主人,是不是更加徹夜難眠呢?
“怎的?是不是這葡萄湯做得不好、姐兒不愛喝?這廚子忒壞了,等我去,打他十棍,替咱們璿姐出氣!”
見佩玉關心地問長問短,璿真趕緊收拾起自己的心情,將葡萄湯喝下。雖然喜歡分析,但她如今外表畢竟隻是個小孩,要是太過深沉,隻會引來他人的疑心。璿真在心裏這樣提醒著自己。
很快,又到八月了。濟南的夏日好像嫌熱力還不足夠似的,每一天都讓萬裏晴空高掛在在人們的頭頂上,讓毫無遮掩的太陽照耀著地上的眾生。算了一算,已經有幾乎兩個月都沒下過雨了。璿真有時想想,在現代,這麼久不下雨,都會影響農業作物的生長,更何況是古代。偶爾問起身邊的人,也聽她們說起這天旱,不僅是濟南如此,甚至北邊和南邊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