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炕上歇息。璿真不想打擾母親,也悄悄退出了正房那兒。才剛出去,璿真便看見大嫂白氏走了進來。她朝白蓮華擺擺手,對方會意,因此也沒讓下人們傳話進去。兩人退到偏殿那兒,世子妃便問:
“妹妹才出來?母親又歇下了?”
“正是,娘才睡下。才剛外頭帶了兩個養娘來,娘都讓留下了。”
“母親最近身子累不得。難為妹妹用心服侍,你也累了不?不如回房歇歇。”
“多謝大嫂。”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然後便各自告辭而去。璿真離開榮德殿沒多遠,就又迎頭撞見了五夫人玉仙。她也是趕來問候王妃的,看到玉仙之後,璿真不禁心想:還好剛才她跟大嫂沒有碰上,不然的話還真難辦呢。兩人寒喧了幾句,也隨即散開了。
且說璿真回到自己房裏,脫下外頭的大衣裳,換上家常衣服。又見佩玉仍是一副出了神的模樣,便半開玩笑似地說:
“媽媽子最近羊角蔥吃得多了些,越發老辣了!從殿上那兒回來,一路上還是這麼老僧入定似的。”
上房裏的一兩個小宮女聽了,撲哧一笑,被銀香她們瞪了一眼,嚇得趕緊低下頭,暗暗吐舌頭。佩玉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
“誰入定來著!姐兒淨拿我尋開心。”
“媽媽怕是想起了自己那會子進來的情形,才如此這般地感……感、感……”
蕊香一時想不起那個詞,一旁的翠珠便插話道:
“可是‘感懷’?上回才聽咱們姐兒念叨過來著哩。”
蕊香沒好氣地瞪著翠珠,好像在說“連你也來搶白我”。進府十多年,佩玉也從曾經的年輕女人,成為了現在的中年婦女。而她在府裏的稱呼,也自然從奶娘、養娘漸漸變成了“徐媽媽”。璿真想到這裏,又想起自己親眼看著這個身體從路也走不大穩的小孩、轉化成今天的少女,也不禁對歲月流逝之筷感到歎息。
到了午初一刻(如果換算成現代的時間,就是中午11:15分),在房裏侍候的宮人聽到更漏響起,知道到了時候,便派當值的太監到典膳所抬領飯食。因為不僅是璿真要用午飯,蕪陌軒這兒的所有下人們的飯食,也是要從典膳所領回來。除了璿真的那份之外,還有二十來個人的飯食,如果隻派宮女們去,恐怕以她們的體力和臂力,要搬抬那些食盒都很困難,所以當分房之後,這些粗重的雜務,就會交給太監們。
過了一會兒,外頭就有人匆忙趕來了,但是並非是那些去領午飯回來的太監們,而是榮德殿那兒的宮女金桂。一見是她,蕊香銀香她們便吃了一驚,隨後又說:
“瞧這小淫婦兒,走得恁樣,髻也歪了,鞋上也是泥。難不成是沒飯吃,來咱們這兒討點兒不成?”
金桂本來就走得氣喘籲籲,聽見她們這樣開自己的玩笑,頓時又好笑又好氣,罵道:
“賊見鬼的小肉兒!你娘才討飯哩!”
隻是她罵歸罵,腳上一點也不停步,走進蕪陌軒上房裏間簾子外。佩玉便問:
“怎麼這會子你還來這?不用侍候著那邊午飯?”
“回姐兒,是李媽媽吩咐我來的。有些要緊的事兒,要當麵稟告璿姐。”
“你進來。”
當金桂進來之後,已經恢複了順暢呼吸的她給璿真下跪磕了四個頭。璿真問她到底在這時候來有什麼事。金桂回答道:
“才剛五房的得了娘娘吩咐,她便自回房去了,隻留下她房裏宮人,喚作翠鶯的在那兒侍候著,也是聽候著消息,好往那邊房裏傳話。那丫頭本來在下人房裏坐的,也不知是怎的,說著說著,她們竟混說起來,說哪房哪房還沒孩兒之類的。偏偏她竟嚼說起世子妃娘娘來,偏偏又給世子妃娘娘的下人聽了去,連忙回報給了世子妃。世子妃娘娘氣得不輕,要罰她哩!如今李媽便命我來討姐兒的示下,不知此事該如何處置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