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好奇,留心看那棋盤上。隻見棋盤四個角上,黑棋幾乎被那白棋圍攻得水泄不通,情形十分凶險。她留神瞧了許久,不禁搖搖頭,自言自語說:
“不好,這黑子隻怕要全盤皆輸了。”
她再往左右看了看,不由得有些奇怪:這桌子隻有一邊放著春凳,另一邊卻什麼也沒有。而且棋盤右邊底下積著厚厚的灰塵,與另一邊形成鮮明的對比。看起來,這倒像是有什麼在這裏自己與自己下棋。難道會是在這兒看守的太監們?璿真回頭看看,那兩人還在那邊陪著說笑的。不像,要是他們會下棋,兩人一對不就得了嗎,幹嗎自己跟自己下棋這麼費事。
“姑娘請這邊坐的,這邊幹淨。”
“你們倒好興致,平日無事也愛下棋?”
“小甜甜”見問,又看到那棋盤,不由得笑了兩聲。“姑娘休要笑話,小的們哪會下那個!平日裏要耍,還不如擲擲骰子,吃兩盅。不瞞姑娘說,咱這兒離門上近,有時那門上的校尉門吏也來這兒走動走動。這或是他們哪個人弄的也不一定。”
“若是他們弄的,怎麼你們也不收拾收拾,就這般隻顧放著?”璿真微微一笑,手中春扇指著“小甜甜”。“隻怕是你們得了人家一些好處,因而才讓它放著,好讓他們下回來了再下完這棋。我說得可是不是?”
“小甜甜”一個勁兒地笑著,神情依舊的他並沒有顯露出什麼羞愧之情。“姑娘既這般說,待我馬上收拾便是了。”
“罷了,這些也不防事,放著就放著吧。”
其實璿真也對這棋局很感興趣,所以忍不住又低頭去看。棋盤數個角上的黑子都安全處於下風,這局凶多吉少。她看來看去,目光落在棋盤右上角處。那兒的黑子也幾乎被白子圍堵,雖說還不至於完全沒有活路,可是再仔細看去,才發覺黑子能走的隻有那麼兩三步,而無論走哪一步,都要遭到白子的劫殺,到時候,就真要全盤皆輸了。而在白子之側,還有數枚黑子在角上,璿真心中一動:隻怕這裏還能找到出路。雖說知道這是別人下的棋,可是她實在忍不住,伸出手去,將那邊角上的一枚黑子往右移了一步。璿真看著這棋盤,心裏對自己說:
“雖說黑子還有那麼一處活路,隻是白子這麼來勢洶洶,又一步不漏,想贏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黑子哪怕隻少輸幾子,也算不易了。不知這執白的一方是誰,棋風淩厲,步步緊逼,想來必是個好戰之人。”
“妹妹,你快過來,瞧瞧頭的人,倒有趣。”
聽見姐姐的呼喚,璿真這才丟下那盤棋,過來與她們一起觀賞景致。這天她們直到午飯時分,才離了廣頤樓,往前頭而來。走的時候,那個“小甜甜”與劉益,還直彎腰打躬,站在那兒直到看不見那些女孩們的身影才回到樓內收拾。孟媛跟姐妹們說:
“下回咱們再來,那邊還有好些地方不曾瞧過哩。”
“咱府裏有這麼一個去處,倒有意思。雖說我們到不得外頭去,能在那兒瞧一瞧,也是好的。”
孟媛點點頭,見季媛左看右看,不禁皺了皺眉頭。“你看這丫頭,在找什麼?莫不是在那樓裏或路上丟了東西,可要人回去找去?”
“我才沒丟東西,”季媛說了一句,又繼續往四處張望,顯得很是疑惑。“……沒了。”
來到岔路上,孟媛因不放心小妹,便帶著小人一同先送季媛回房去。璿真與姐妹們告別後,往蕪陌軒而來。在路上,她心裏還想著在廣頤樓的那盤棋,忽然聽得後邊的月喜湊過來說:
“姐兒,才剛你瞧見不成?三姐兒那模樣倒有些蹊蹺。”
“聽說這些天小妹老做惡夢,因而有些心神不定的,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