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靴中匕首狠狠砍在士兵手臂上,那人疼得鬆開了手,烏蘭趁機翻身跳下馬背,道一聲“對不住”,逆著人群拚命向溫涼淵擠去。
救她的騎兵猝不及防,尚來不及勒馬,奔馬已經衝出了城外。
城門緩緩關上,布赫聽到手下的驚呼,回過頭去,隻看見人群中那一抹白色身影轉瞬即逝。
“咚——”兩扇門合在一起,發出沉悶的響聲。
布赫隻覺得像有一把巨錘砸在了心上。
拓陀
衣衫破碎,鬢發淩亂,烏蘭再一次成為了女俘。
半年前那次被俘,她為自己的未來焦慮擔憂,而這一次,讓她心急如焚的卻是溫涼淵。
那天,她還沒來得及衝破重重人群擠到他身邊,就被拓陀兵抓住了。
而現在,她正坐在顛簸的車裏,和許多女人一起被運往拓陀城。
命運出現了驚人的重複,她卻沒有時間驚訝或冷笑,因為同車的女人說,拓陀部落的酋長一向是這麼處置俘虜的:女人抓回去為奴為妓,男人就地斬殺。
溫涼淵重傷,又陷在城中,她實在太擔心了,但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倚在車壁上,外麵光影流轉,太陽升起又落下,月光灑遍大地,她的心頭一點光亮也無。
她一直在流淚,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有了這麼多眼淚,像身體裏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水一樣,怎麼流也流不盡。
軍醫處的一幕幕不斷浮現在腦海中。
他折了梅花,注灌清水,為她插在美人瓶中。
他修長的手指蘸著藥膏,輕輕塗抹在她背上。
他看著她收拾衣物,眼中滿是留戀,嘴角卻依舊含笑。
他將她攬在懷裏,為她擋住流矢,自己背上卻插著三支箭。
他說,心中安定傷才好得快,身上的傷如此,心中的也是。
他說,你的美是不同的。
他說,醫者和打鐵人終究不同。
他說,快走,城門要關了。你先走,我很快就追上。
……
溫涼淵,如今我先走了,你什麼時候可以追上來?
拓陀
車輪轆轆,載著烏蘭駛向未知的遠方。
身邊年長一些的女人突然扳過烏蘭的臉來,細細看了一會,便伸手在她臉上塗抹。女人的手滿是汙泥,髒得很,烏蘭麵上淚痕縱橫,沾了髒汙後一片狼藉,根本看不出本來麵貌。
“你生得這樣好看,把臉塗髒了才行,否則會生不如死的。”好心的女人絮絮叨叨的解釋。
烏蘭思緒渙散,愣怔著被女人折騰了一番,好半天才明白過來她是什麼意思。俊俏的臉蛋容易招來麻煩,隻有醜一點的才會被分去當奴隸,雖然吃苦受累,總比伺候男人強。
她感激地衝女人笑笑。
然而她們都料錯了。有時候人真是不能不信命,不管你如何努力,都拗不過老天。
女俘們到達拓陀城後,被集中在一個大廣場上。老弱病殘的女人早就被留在古達城中,被運來的都是年輕力壯的。烏蘭放眼望去,烏壓壓一片,大概有四五百人之多。
“這十個去喂牲畜!這十個去阿達府上當差!這二十個分給滕江大人!……”長官模樣的人一路走過來,將女奴們分派到各處。
他在烏蘭一眾人麵前站定,捏著一個女孩的臉看了一會,又讓她站起來瞅瞅身子:“這個去軍營!”
旁邊的隨從露出邪惡的笑容,去軍營便是營妓了。女孩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大人!我願意做牛做馬,您千萬不要把我放到軍營去呀!”
那長官冷了臉,一腳踢開她:“你說不去就不去?”隨從上前將女孩架住,就要拖走。女孩哭喊:“大人您放了我吧,她比我長得好看,讓她去軍營才對!您看她一臉髒汙,都是故意抹上欺騙您的!”她用手指著烏蘭大叫。
烏蘭吃了一驚,隱約想起這女孩是和自己同車的人,連忙往人群中縮了縮,希望躲過此劫。
拓陀
那個長官卻已經注意到了烏蘭,吩咐手下端水過來。隨從端來水,扯了巾子蘸濕,拽過烏蘭給她擦臉。
泥汙盡數褪去,雪白的肌膚露出來。長官看著烏蘭眉目如畫,嘖嘖讚歎:“果真是個美人!來人哪,帶去給她洗浴!”
烏蘭被拖走。
那女孩見長官麵露喜色,忙說:“大人,這都是我的功勞,您把我分配去阿達府中吧。”
長官冷哼一聲:“你說怎樣便怎樣嗎?阿達府豈能讓你這種出賣同胞的人玷汙?我看軍營才真正適合你。”
烏蘭離去的瞬間聽到這結果,無奈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