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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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要亮了,被羊皮簾子蓋著的窗子底下露出條淺淺發白的縫隙。
門外有輕輕的腳步聲,有人走近有人走遠。
門輕輕一響,有人走了進來。
腳步聲異常輕盈,走的很慢,似乎在不確定著什麼事。
我沒有睜眼,雖然在黑暗中我的視力一點也不受影響,但是鼻端聞到的香氣,已經讓我知道進來的是誰了。
為什麼是她呢,略略有些頭痛。
真是讓我意外。
那人走到床前,靜靜的站了一會兒沒有動作,我睜開眼,看到她俯下`身來掀開我身上覆蓋的薄毯。
不出聲不行了。
我輕聲說:“我醒著。”
她愣住了,然後動作沒有停,鑽進我的毯子下麵來。
女人的身體,是那麼陌生而令人不知所措,我沒有欣然接受她的投懷送抱,坐起身來:“為什麼是你?”
她沈默一會兒,有些艱澀的說:“為什麼不能是我?因為我已經老了是不是?你更希望是那幾個年輕漂亮的姑娘來找你麼?”
我搖搖頭:“亞特瑪,我以為你……並不需要這樣。寂寞不是因為你再找一個寂寞的人作伴就可以消彌掉的。”
她安靜的躺在我的身旁:“是的,我早就知道……拉姆死後我試過很多次,和不同的男人接近,試圖能尋到妙藥把心中的慘痛和空白給除去。可是不行……而且,被波爾看到……從那以後他不和我說話,他認為他的母親是個放蕩邪惡的女人,一直到他死……我都沒有聽到他再叫我一聲媽媽。”
亞特瑪的聲音裏有種認命的平靜,而我心裏則被一種淡淡的悲哀溢滿。
其實亞特瑪沒有做錯,一個女人不是一個男人的附屬品,女人也有尋找快樂的權利,不需要把自己做為死人的陪葬品,象行屍走肉一樣活著。
隻是,她選錯了方法。
她和以前的我一樣認為可以身體換來快樂。
而波爾……波爾也沒有錯。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母親純貞如聖母,波爾自然也是這樣的。
等他發現他心目中的母親不再是他期望的樣子,他的失望和憤怒是必然的。
“懷歌,我知道是你。”
我意外的屏住了呼吸。
我的相貌在褪皮後已經不同了,大不一樣的相貌,和完全不符的年紀,勞倫斯能看出來,是因為我施展了光明係的能力。可亞特瑪……她隻是普通的婦人,她怎麼會知道?
“別太小看女人,我認識你太久了,你曾經是我孩童時的憧憬,長大後的良伴,成年後的知己……拉姆去了之後,你幫過我那麼多,這間店,還有波爾……沒有你,我早就垮了。”
“我熟悉你的眼神,你的一些不經意的舉止,你喝酒的時候喜歡淡淡的抿一口,然後才吞咽。你坐在窗口的時候喜歡眯著眼,感覺熱風吹過……”
我無言,讓自己在沈默裏保持冷靜。
我想不到。
原來我的破綻有這麼多。
“我看不到我還要為什麼活著,你告訴我……你不是一個普通的人,你活了那樣久,見識那麼廣博,你知道的事情比我多得多,我窮極一短也不可能看到,聽到,知道……可是你不同。你告訴我,我該為什麼而活下去?拉姆死了之後我還有波爾,可是波爾也……我曾經想過,我也可以一個人,但是我發現這太難了,我找不到一個可以愛自己的理由,也找不到可以給我溫暖和安慰的人……你知道嗎?一個女人,沒有丈夫的女人,夜裏是怎麼過的?我幻想著強壯的男人擁抱著我,親吻我,和我交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