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溫和,不過是表麵現象。他還是那個壞老頭。徐少傑搖了搖頭,聽話的退了出去。這樣壓抑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徐少傑覺得他已經習慣了。每次回到家的時候卻發現,這樣感覺從來都沒有辦法適應,放佛是從心底透出的絕望。不過,至少比以前強多了,徐少傑這麼想著,很快又高興起來。

年過得很平靜,和去年差不多。唯一的不同是,徐少傑姑姑家的堂姐來看徐萬裏了。有年頭沒見了,堂姐看著徐少傑感歎了一句,‘小傑真是越來越出息了。’徐少傑知道這是客套話,但是還是喜歡聽。徐萬裏一早就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遞了出去,堂姐拒絕了一下,看到徐萬裏陰沉的臉色,立刻聽話的收下。徐萬裏孫輩的孩子,即使是在過年的時候也很少會回家裏看看,徐少傑和他堂姐的關係很生疏,隻是記得很小的時候,去堂姐家裏玩,她把他抱起來放在腿上,兩個人一起看畫冊。那些記憶已經模糊,小的時候家裏有同齡的兄弟姐妹,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徐少傑也曾經為自己有個堂姐而沾沾自喜。

堂姐能來看徐萬裏,徐少傑很高興,隻是他不擅長和女性打交道,隻是安靜的坐在沙發的角落裏,拿個一個橙子慢慢的撥,撥好後遞到了堂姐手裏。堂姐正在和徐萬裏說話,看到徐少傑遞過來的橙子有些驚訝,到了聲謝接過來。徐萬裏隨意的問了問她的工作和生活,卻隻字不提自己的女兒徐春水,徐少傑知道這才是他最關心的事情,隻是沒有辦法開口。

“恬恬姐姐,我姑和我姑父還好麼?”趁著兩人沉默的空檔,徐少傑插了句話。

堂姐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好久沒人叫我恬恬姐姐了。”她看著徐少傑,忽然抬起手在他頭發上揉了一把,“你還記得不,小時候你最喜歡和我玩了。”

徐少傑跟著傻笑了兩聲,他低著頭,臉有些紅。剛才本能的喊了聲恬恬姐姐,起初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直到堂姐笑起來他才察覺到,20年前的稱呼對於一個30多歲的女人來說早就不合適了。

話題轉移到徐少傑身上,無非是些誇讚。徐少傑聽不出來是出自真心,還是表麵的客套,他很喜歡聽,來自親戚的讚美讓他覺得自己是被認可的。

“小傑,你和我小叔長得真像。”堂姐最後由衷的感歎了一句,“我記得我小叔年輕的時候特帥,你現在和他那時候一模一樣。笑起來就更像了。”

徐少傑一直微笑著聽堂姐講話,這個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笑不出來了,連嘴角的皮膚也不知道為什麼變得幹澀起來。他垂下頭,不再搭話。堂姐又坐了一會兒就走了,甚至沒有留下吃飯。徐少傑知道,廚房裏擺滿了徐萬裏從飯店定的菜,擺了滿滿一桌子,每年都是這樣,隻是每年都吃不了,最後隻能倒掉。

接下來的幾天,周延來看過,楊淑榮沒有露麵。這到讓徐少傑輕鬆了不少。周延每年都是初四的時候來拜年,前幾年楊淑榮偶爾會跟著,這些年都是他自己來。徐少傑不知道該怎麼和楊淑榮相處,甚至連大聲的喊句‘媽’都會不好意思。

回T城的車票是初六早晨。初五晚上,他和徐萬裏祖孫倆,照例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徐萬裏堅持要喝酒,徐少傑攔不住,隻得找了度數最低的葡萄酒,倒了一小杯給他。徐萬裏的酒量不好,年紀大了以後喝一口就會醉。他醉了以後,話反而多起來,態度也變得親昵。徐少傑有的時候也會想,或許喝了酒的徐萬裏才是清醒的,會遵從內心,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正當光明的去愛自己想要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