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雲雙手撐地,一躍而起。她的動作輕靈而優美,她的人卻很狼狽。
主神把她傳送到了一個垃圾堆上,傳送姿勢為五體投地。她跳起來的時候,頭頂掛著的一片紙殼飄然而落,右手握著酷似半個風幹饅頭的奇怪東西。
這東西稍一受力就開始滲水,被她迅速甩到一邊。
“我在哪兒……”她喃喃道。
一座廢棄建築物,一個廢棄房間,一堆無人打掃的廢棄雜物。這是她短短一瞥後,觀察到的所有信息。月光射進破損的窗戶,連垃圾都多了一層慘白。也多虧這扇玻璃全碎的窗,房間裏的腐爛氣息才不那麼濃厚。
附近寂靜無聲,她的精神卻高度緊張。
她曾經完成的那個名叫“蜂後之城”的支線任務,獎勵是脫離一次死劫。脫離需要付出代價。瀕死複生的同時,所有強化、血統、兌換道具和劇情道具全部消失,屬性重置,晶石清零,積分清零,試煉進度清零。
一分鍾前她用掉了獎勵。從今往後,她必須重新開始,和真正的新人一起,一步步往上爬。
她的運氣不可謂不糟,但肯定比直接死掉要好。在混沌空間裏,所有試煉者有且隻有一次複活機會,複活條件十分嚴格。她可能是第一個得到額外機會的人。這種機會太珍貴了,又無法複製。她守口如瓶,沒有告訴任何人。
換句話說,任何人都不知道她還活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主神對獎勵的說明是:“進度清零,包括試煉資格認證。”她理所當然認為,一離開當前世界,就會被傳送到新的認證世界。
但是,為什麼感覺如此奇怪?
封雲蹙著眉,抿著唇,上下左右環視一圈,很自然地向前邁步,輕輕跳下了垃圾堆。她落地時心思一動,麵前頓時跳出一塊虛擬光屏。
光屏根植於試煉者靈魂最深處。閉上眼睛,蒙住眼睛,甚至挖掉眼睛,都不妨礙它的存在。隻要她想讓它出來,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它。
新人取得試煉資格後,才能使用光屏。同理可證,光屏在,她的資格就在。莫非她想錯了?莫非她與純種新人還是有所不同?
光屏基底當然是半透明的,其上顯示出暗金色的文字。這些文字瘦長挺拔,端正古樸,一筆一劃都極其清晰,充滿了奇異的美感,讓人越看越覺得舒服。美中不足的是,字太少了,隻有寥寥幾行。
“天賦能力:靈應。”
“天賦能力:血煞。”
“覺醒能力:紗障。”
“覺醒能力:血海紅蓮。”
封雲盯著光屏,忽然微微一笑,頗有如釋重負的味道。
比起過去,這四行暗金文字簡直少的可憐。主神沒騙她,也不會特別優待她。複活的同一時刻,她就失去了曆盡生死得來的力量。不過,她完全可以接受這件事,畢竟活著才有無限可能,死人隻是死人而已。
現在她發現,天賦和覺醒能力竟保留了下來,因為它們不屬於強化或獎勵或劇情物品。這就像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已經做好吃苦受累的準備,卻突然在路上撿到了一千塊錢。
處境依然堪憂,前途依然未卜,心情卻有了明顯好轉。
她甚至低聲自嘲了一句,“身無分文?我還真是身無分文。”
無論是背在身後,還是拿在手上,是放在口袋裏,還是留在儲物空間當中,都沒有區別。總之,她擁有的物品,包括金錢,全部消失了。這是字麵意義上的一貧如洗。就算是進入空間前,她身邊也會有個錢包,錢包裏也會有點錢。
她能怎麼辦?她隻好看著辦。她能辦的事情不多,首先要做的並非離開,而是在這座建築物裏仔細轉一轉。
一貧如洗的封雲往外走去。即將出門時,她回過頭,看了看最接近垃圾堆的角落。
她回頭的同一時間,樓下冒出了一個人。
這人腳步沉重,走路帶風,看那急匆匆的樣子,活像要回家救火。他和封雲之間,明明隔著一層樓,好幾道牆,行動起來卻毫不猶豫,一上樓梯就直奔她的位置,顯然來者不善。
封雲又皺了一下眉。
她從容地邁出門,來到房間外麵的走廊,並朝那人的方向瞥了一眼。這一眼,她看得很鎮定,也很仔細。
來人是一條彪形大漢,光頭,上身穿緊身背心,下-身穿不緊身的褲子,露出腰帶上掛著的兩把槍。那件可憐的背心快被他的肌肉撐爆了,但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在昏暗無光的環境下,他仍然行動自如,塊頭雖大,速度卻出奇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