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1 / 2)

這隻怪物並非殺死鄧寶娜的那隻。它嘴裏沒有血。

它奮力擠開堵住門的桌椅,擠進兩邊都是房間的走廊。這些桌椅起到的其實是示警作用,而非阻擋,所以它進來得很容易。隻是,它才爬了五六米的距離,頭上便中了一槍。鮮血從傷口中噴出來,染紅了它的毛發。

它死亡的速度相當之快,不客氣地說,就像擠進來送死似的。

封雲見它抽搐著倒下,緩緩往前走了幾步。她想聽一聽樓下的動靜,判斷另外一隻的位置。

走廊裏滿是硝煙的氣味,讓他們的鼻子很不舒服。中年男人緊跟在封雲身後,顯見也想弄清楚敵人的虛實。女白領卻矜持地停住了,用充滿厭惡的眼神盯著那隻怪物,考慮是否需要近距離接觸它。

三個人中,她離套房最近。意外發生時,她聽得也最明白。

槍聲響起的一刻,套房裏的人猶如驚弓之鳥,反射性地彈跳起身,伸長脖子東張西望,畫麵十分滑稽。可惜,他們沒長翅膀,有心無力,想飛也飛不出去。

那名大學生醒來後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拖著躺在他旁邊的傷員,匆匆忙忙往門外跑,跑向槍聲爆發的地方。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學不來的天賦異稟。

雙胞胎中的非傷員愣了一愣,也緊隨其後,以最快速度向門口奔逃。他要是尚有良心,幫著對方拖拽兄弟一把,將會大幅度地緩和他此前的尷尬處境。但他沒有這麼做,隻顧埋頭逃命,毫無幫助他人的意思。

那三名青年作出的決定,則正好與兩人相反。他們下意識退開,警惕地注視房門,仿佛下一秒,怪物就會從門外撲進來,向他們發動攻擊。

所以,怪物緩慢攀上酒店外牆,在玻璃外麵冒出頭時,這三人正好背對著窗戶,全部無知無覺。直到聽見一聲沉悶的,令人心悸的撞擊聲,他們才如夢初醒,大驚著回頭查看。

玻璃厚度可觀,窗欞密封性良好。但這一切,都抵擋不住怪物的用力一撞。

一扇窗被它撞的四分五裂,冰冷的空氣立即湧入房間。上一次,封雲主動開窗,眾人有了心理準備,仍想抱怨那股難耐的寒意。這一次,他們卻感覺不到寒冷,唯有能夠把人沒頂的恐懼。

怪物在房間裏,封雲偏偏不在。

是戰鬥,還是逃生?

這是活人才有資格思考的問題,死人隻需要認命地接受死亡。

站在最後的那名青年來不及回頭。窗戶被撞碎後,隻一眨眼,他的腦袋被上下兩排利齒咬住,硬生生撕下一大塊。他的血濺到同伴身上,惹得他們好一陣尖叫。

尖叫聲中,其餘兩人作鳥獸散。一人逃向門口。一人慌不擇路,竄進套間臥房裏的盥洗室,咣地把門摔上,用身體死死倚著門,希望怪物直接忘記他,去追沒能及時躲避的那位。

他們三個打小就認識了,家庭背景都極其普通,成績都極其糟糕,長大之後好高騖遠,隻想做收入豐厚的工作,卻找不到雇主。於是,他們終日無所事事,拿著家裏的錢遊手好閑,眼看著就要變成三名無賴。

假以時日,也許他們會在無賴的道路上漸行漸遠,成長為有頭有臉的大頭目之類。但對這名躲進盥洗室的青年來說,這僅是一個美好的,永遠無法達成的心願。

他摔門,發出了極其響亮的聲音。怪物大概把聲音理解成了挑釁,竟放棄附近狼狽逃竄的獵物,身體一擰,撲向盥洗室的門。

它隻用頭就撞碎了窗子,這時全身的力量都集中於這扇普通的木門,結果可想而知。

那名青年縮在門後,臉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無聲地念誦著許願、祈禱的言辭。要他說清楚向誰祈禱,他都說不上來。

他許到差不多第三個心願時,門的另一側,湧來一股沉重的撞擊力。

門板和他一起飛上半空。門板碎裂,他的骨頭也斷了好幾根。他沒覺得疼,隻覺得頭暈眼花。如果他摔落在地,一定會馬上嘔吐起來。

但他落下去的地方,是怪物大張著的口器。

盥洗室裏響起一聲尖利的慘叫,然後沒了聲息。

迄今,怪物從未發出過任何嚎叫或咆哮,所有叫聲都出自人類口中。這聲慘叫,聽得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盡管他們今天起的疙瘩已經數之不清。

仍活著的第三名青年,也是三人中帶頭的那一位,回頭望向盥洗室。這是出於本能的回望。他這麼一扭頭,當即看到,又一隻怪物正在六條腿同時發力,笨拙地攀過碎裂的窗戶,跳下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