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相逢不相識,正中她的下懷。
匆匆一麵,她無從了解他的性情。誰知今天,他居然滿臉不屑地出現,還擺出如此惹人討厭的架勢。這令她忍不住想,當初實在應該把九條命一並了賬,免得他在她麵前大言不慚。
這當然隻是笑談。
她真正關注的,是他為什麼能夠進入認證世界。
試煉者成功完成一個世界的任務後,將擁有折返該世界的資格。折返資格僅限於試煉世界。據她所知,從來沒有人找到返回認證世界的方法。
這才是她震驚和茫然的原因。
她發現那標誌性的黑翼,和標誌性的移動方式時,滿心都是不敢置信。首先,這表示他破解了長久以來的不解之謎;其次,這說明認證世界裏,存在著吸引他的東西。
——會是怎樣的東西呢?
她扮演的是一無所知的新人,所以不能直截了當詢問。
她隻迷茫地問:“末世……?”
聶嶽看了她一眼,忽然伸出手,從虛空中抓出了一件詭異的物品。這件物品是一大塊泥灰色的肉塊,比他的人稍大一些。肉塊上,密密麻麻地長滿了眼睛,看上去惡心到極點。
他扔活人和死物,是用同一個動作,毫無預兆地把他們掄出去。
眾人眼前一花,肉塊越過他們頭頂,在房間牆上撞出一個大洞,準確地擊中牆外的怪物。
僅剩的這隻怪物潛進走廊,匍匐在套間外麵,靜靜聽著套間裏的動靜。封雲料定聶嶽會出手,索性不加理會。果然,他主動幫了忙,替他們清除掉這個隱患。
肉塊生前的性質,她不得而知,在聶嶽手中,投擲出去的力量起碼在一噸以上。怪物的腦袋當即被砸進了胸腔裏,一聲不吭地死去。
他冷冷說:“這是某種怪物身體的某一部分。”
所謂的末世,單純指人類的末日。人類滅絕殆盡之後,怪物們依然生存得很好。聶嶽所到之處,全部沒了人類生存的跡象,隻有怪物,各種各樣的怪物。
也就是說,假如小鎮中有一輛可以發動,燃料充足的車子,新人們駕駛著它離開這裏,隻會進入更廣闊,更深遠的噩夢。在方圓千裏之內,栗鎮竟是相對安全的一處所在。
那塊泥灰色肉塊,正是他從一隻十分強大的怪物身上,割下的紀念品。
他當然不會和新人深入討論。封雲卻隱約聽出,吸引他的並非特定的東西,而是世界本身。他進來,居然是為了探索世界。探索期限將近,他才撥冗前來,觀察他們。
他的做法非常容易理解。換了她,她也會這麼做。
她忽然想:難道每批新人經曆的認證世界,都是發展到最後階段的末世?
這個假設可以解釋許多疑問,越想越有道理。
一直以來,認證世界都是盲點,沒人把新手村當回事。但是,如果新手村才是最為危險的,無法拯救的世界,又意味著什麼呢?
聶嶽解釋末世時,新人們爆發了規模極小的哀歎和惶恐。他們能接受艱難求生的處境,無法接受一個隻有他們,沒有其他人類的地方。這陣騷動持續了三分鍾,被封雲抽空鎮壓下去。
她的鎮壓方法,是委婉地要求聶嶽確認,一到早上八點,他們就有離開的機會,不必永遠在末世生活。
確認之時,他的不耐煩溢於言表。
按照他的標準,合格的新人寥寥無幾。那些不合格的,依靠封雲生存到任務結束,等分道揚鑣,仍然難逃死於非命的結局。若非她問得坦率,他絕不會費心安撫他們。
這就是他和絕大部分試煉者的想法,而且,他們並不憚於表達出來。
封雲僅是靦腆地微笑著,像是聽不懂他的意思。
之後,兩人又交談了一會兒。聶嶽很快便離開了。他走後,封雲安排人手,把火堆轉移到隔壁的套間裏,開始檢查傷員的傷情。
氣氛猶如流水,隨時隨地都在變化。此刻的氣氛,竟然十分輕鬆,隻夾帶了些許躁動不安。
他們因實力而信任封雲,就會因更強的實力而更信任聶嶽。他的言辭像一份保證書,保證了他們的人身安全。
封雲不在意他們的反應。她一直在想與末世有關的信息,想的眉頭都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