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段(1 / 3)

病。這叫醫家不自醫。

麵對這一問題,我覺得我的醫道不夠用了。我翻了很多存書,也沒解決這個危及我們家子孫的難題。我想到了李盛奎從先人國帶來的書,我像小學生一樣,一字一句地讀起來。而栗原小子則躺在蚊帳裏,四肢伸展,像一朵剛剛綻開的蓮花。她在等待著,像芳草地一樣,等著她的收獲。

但栗原小子的肚子仍然癟著。我勸她換個大夫看看,開始她不同意,她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男人。後來她還是找了別的大夫,中醫,西醫,都找了,但都沒有結果。她哭了。

晚上,她常常等到我睡著了才躺下,她一個人坐在桌前發愣。她開門走路的聲音很輕,像老鼠一樣出入我們的家和醫院。星期天,她一個人出去,回來的時候,手上握著一把鮮花。那是個春暖花開的季節,一個個星期天,她都在藥鋪林裏度過,她坐在我們孩子的墳前,兩手平攤在墳堆下麵的黃土上。

她的懷裏必須有個孩子,有個孩子占據躺在墳裏的那個孩子的位置。沒有,她就會想起他,那個永遠不再讓她抱的李恒。

這天上午我接到了第一個電話。電話裝在院長辦公室。辦公室秘書跑著過來叫我去接電話,我也跑著過去,生怕腳步慢了電話裏的聲音就會消逝。

喂……?你先喘口氣再說,我是芳草地,前天才知道你們那裏也裝了電話。你好嗎?好。你呢?……還好。我哥他好吧?好,他很忙,不大在家。栗原小子有情況嗎?沒有。你帶她來一趟吧。這幾天有個專治不孕的教授在專區醫院裏指導,讓他看看,說不定有辦法。那你怎麼不快讓哥去看看。看啦。他說得慢慢調理。

我們約了時間,去了專區醫院。大學教授是個南方人,講一口南蠻子普通話。他給栗原小子做了檢查,開了幾小瓶藥,還給了一張表,讓栗原小子每天量體溫,每天填寫。

晚上哥打電話說不回來了。我說,我們明天得回去了。哥在電話裏頓了一下,再等一等吧。栗原小子說,要不我先回去,等你見了哥再回去,省得我們都不能上班。

第二天,栗原小子先走了。那一天,芳草地照樣沒上班。我說,我可以一個人在家裏等,你不要耽誤了工作。我的工作在家裏也可以做。那你為了我請假也不好。你那麼想讓我上班?她有點不高興。為了等你來,我兩天前就把工作安排好了,這你該放心了吧。

我放心啦。我沒有什麼不放心。我覺得有點熱,我開開了窗戶。芳草地說,你哥的身體不好,怕風,所以就常年關著窗戶。聽你哥說,你們家有一個很大的林。是。我們家世世代代的人都埋在那裏。你們家世世代代都有醫生?對。可你們就是治不了自己的病。

她說的對。我們自己的病從來也治不好。我的祖爺爺、爺爺、母親,現在,又有了栗原小子和李誦,他們也一樣不能在我的手上好起來。想到這裏,我的眼淚流出來了。

她拿了毛巾給我擦臉,她的手貼在了我的臉上。不知不覺她的身體也靠在了我身上,我的頭被她摟進了懷裏,她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這時,我覺得她的手伸進了我的衣服,我突然清醒了。我站起來,轉過身去。

我說,別這樣,你是我嫂子。我是你嫂子又怎麼樣?到現在我和你哥的關係隻是在這間屋裏陪著他睡覺,聽他打呼嚕。你想怎麼樣?我想成為你們家的一員。你已經成為我們家一員了。沒有,我像你哥的秘書。怎麼才能讓你成為我們家一員?這你應該知道。你是醫生,你知道我怎麼才能把心交給你們。你把心隻交給我哥就行,別的都不重要。我已經把心交給他了,但我沒有得到回報。你想得到什麼回報?你不用明知故問,我和栗原小子一樣想有個孩子,我們已經結婚四年啦,我在人前抬不起頭來。我想做一個真正的女人,不是晚上光聽呼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