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急步行走帶起的氣流飄忽搖晃,就像風中的殘燭,似乎就要在下一秒放棄抵抗而熄滅。璀璨如陽光的金黃瞳孔在黑暗之中好似會散發光芒一般,火燭的光亮沿著空氣的弧線射入金眸之中,在透澈清明的正中心,映出零星卻耀眼的火光。
「從……東門走、走進……去……」氣若浮絲的聲音箝住澤田綱吉的注意力,瞠大雙目地看著麵孔扭曲的男子,正掙紮地爬向自己,盡管腸子從腹腔中流出,隨著移動的距離,被拖長了好幾公尺,「他們都……還……」
後來,就如同事先排練好的「命運」一樣。
男子沒了呼吸,然後忘了心跳。
而自己,斂首,誓言完成男子的請托。
越往深處走去,光源就越顯微弱,也同時代表著已經快要到達囚禁罪犯的灰暗地牢,直到最後一絲火光融進墨夜,微稀的滴水聲頓時成了注意力集中的重心,也為這條鮮少有人能活著從競技場走回的通道,添增了許多令人背椎發涼的陰森感。
在手掌上燃起清澈耀眼的亮橘火焰,藉由焰光指引著下一步該踏足的方向,這瞬間的畫麵幾乎讓人陷入錯覺,下意識的想要跟隨媲美天使潔白羽毛的火焰,畢竟那是多麽有引領性。
率先提醒澤田綱吉將要抵達目的地的,是地牢內特有的潮濕氣息,直到嗅到了有如鐵鏽味一般的血腥,才確切的了解,目標地就再下一個轉角。
再一次見到壁上燭光的時候,已是佇立在地牢的鐵柵前。
鞋底似乎踩到什麽黏膩的不明物體,低頭一看,被暗紅侵占了所有視線。沿著血液的路途看去,赫然瞥見兩個已經壞死成黑色的手掌。其中一個掌丘有一隻蛆正扭動著身子,那模樣似乎是想要掙脫出來,去尋找更美味的食物。
血跡之中還參雜著些許不相容的液體,若以顏色以及留下的一段小腸來做判斷,應該是人類的腸液。
手掌的主人應該已經消失在這世界上了,雖然這隻是猜想,但是多了彭哥列的特殊直覺力,近乎成了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微張著唇,對眼前的畫麵無法反應的傻愣在那裏。現在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是「應該」的。
強迫自己移開注意力,視線從鐵柵的縫隙間穿越。
數百個人擠在一個擁擠窄小的空間中,沒有談笑飛揚,也沒有熱情活力,不分男女老少,每個人都下意識的往角落靠去,雙手環抱蜷曲的雙膝,有的人將頭埋入雙膝中,也有人雙眼無神的直盯著前方,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不再理會外界所發生的事情。
唯一正視澤田綱吉存在的隻有一名瑟縮在角落的年輕少婦,隨著澤田綱吉腳步的踅音走入牢門,少婦將枕在膝上的頭抬起,眼睛紅腫的厲害,下眼緣更是沾染了許多血跡。原來是一直哭,哭出了血來。
推開毫無拘禁作用的鐵門,陳年的鐵鏽在淨白的手心上留下紅褐色的痕跡,澤田綱吉在門口躊躇發愣了數秒之後才邁開腳步,走入滿是紅外線光芒的牢房。
其實說是牢房也不是全然正確,畢竟沒有守衛、沒有鐐銬、沒有落鎖,充其量隻是解釋為,一個空間裏塞入數百個被紅外線牽製住、無法自由行動的人們。
「大哥哥……」稚嫩的童音劃破寧靜。
想循線找出音源,環視一遭,卻找不到符合這種聲音年紀的孩子,僅有一名女子手中抱著一個還在強褓中的嬰兒,隻是懷中的嬰兒,已沒了呼息。
忽然感受到襯衫一角被一股微弱的力量扯著,低首,瞧見一個稚氣臉孔中有著澈靈大眼的小男孩,正怯懦的注視著自己。
「怎麽了嗎?」漾開笑顏,輕柔的聲線緩和了棱角分明的壓力,澤田綱吉彎下`身,與男孩的視線平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