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彌才會落下眼淚。

「那隻是,在落入絕望之前,循溯希望的一線曙光。」

我記得,那時候,笑容逐漸失去真誠光芒的你,這樣說著。

闔上翻湧著情感的墨色黑瞳,仰起俊美的容顏,任由自己一直以來最為輕視的淚水,在臉部俐落的線條上奔流著。

「學……長……」

虛弱的音線,讓雲雀恭彌再次睜開了雙眸,卻望見了,澤田綱吉無力卻又依舊溫暖人心的笑顏,明明那樣淡柔,卻美得令人眼眶泛紅。

眼前再度掀起一方蒙朧,模糊了一向清晰的視野,雲雀恭彌彎下`身,不顧墨色的腥血沾染,打橫抱起輕得幾乎沒有重量的澤田綱吉。

「……學長……能不……能……讓我在最後的一點……時間中……」

「一個人……靜一靜……」

「…………嗯。」麵無表情的答允,然而在雲雀恭彌懷中的澤田綱吉,卻能夠依稀感受到雲雀恭彌自指尖傳來的顫唞。

輕柔地將澤田綱吉置於許願池邊,雲雀恭彌一貫簡潔的動作,卻多了些無法克製的顫唞,被暗沉的血液浸潤的襯衫衣角,緩緩地滴落著澤田綱吉不曾順遂過的生命。

最後一次握上殘有溫度的手心,雲雀恭彌隻是沉默的望著澤田綱吉。

然後,雲雀恭彌旋過身,腳步輕緩地,走出了特維拉噴泉的廣場,也離去了,彭哥列十代首領終曲的序章。

許多生命,踏著平穩的腳步,走離了我的生命。

我的生命,循著來時的軌跡,流逝了我的感情。

從指縫間穿梭而出的,是我的靈魂……

還是你的淚水?

我的生命,離開了我的生命。

我的靈魂,離開了我的靈魂。

所以我忘了記憶。

每一個曾握緊我的手、對我來說那樣重要的,過客。

過客。

「都提早半小時了,還是第一個遇見你阿?」

你的嘴邊噙著一抹沒有溫度的微笑,異色的瞳孔依然隱藏了你真實的思緒。

而我,隻能沉默。

「你不能死呢。」

震撼有力的闖入這個空間,周圍的黑暗,在一瞬間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碎片,有如球體一般碎落。

而我,知道是你。

「怎麽,發現現實和自己的想法有著太大出入,想逃避呀?」

你調侃的揚起眉,口中的話語有如利刃般,在我身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傷疤。

而我,舔著傷疤。

「怎麽,親愛的彭哥列不想遇見我阿?」

帶著輕挑的弧度,你以著居高臨下的姿態,抬高了我的下顎。

而我,平穩搖首。

「我們正在神聖的教堂裏沉倫呢……」

你縱聲大笑著,那樣的笑聲之中,卻包覆著你的的痛苦。

而我,為你不舍。

「我沒有情感阿。沒有愛,又怎麽會有恨呢?」你朝著我的方向踏前了一步,縮短了我們之間的距離,「要我施予情感,你不配呢。」

而我,笑著流淚。

「許願?」接過硬幣的你,挑起了右眉,「彭哥列阿……既然我不信神,那我又為了什麽需要許願?」

「那,為什麽你沒有信仰呢?」我記得我這樣問著你。

「因為神不曾在我的記憶中,揮發他那可笑的愛。」

你說,每一次的輪回軌道中,隻有常人無法想像的恐懼和孤寂。

「你總要,在這些生命中,找到什麽吧。」

「別說得一付你很了解的樣子,狂妄的彭哥列。」

你的聲線冷冽得幾乎能讓我流動的血液,在瞬間凝結成冰,「別對我產生憐憫,彭哥列。你那低下的感情我不需要,也不想要阿……」

「你喜歡我,對吧?」我憶起你這樣問著我。

「我沒有感情,更別提愚蠢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