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窈一番話讓容翦情緒平複不少。
然而,這份平和並沒有持續多久,在他到禦書房看到新的奏報時,便盡數崩塌。
石泉圍場刺殺一案,牽扯之深,範圍之廣,讓人側目,而容翦的果決的處置手段,更是震驚朝野。
斬立決、夷族、夷三族,更甚者,夷九族。
連流放都算是最輕的。
換句話說就是——大開殺戒!
這幾日,天氣不好,整日裏陰沉沉的,溫窈膝蓋就疼得有些難受,吃的藥便加重了劑量,再加上疾行回?京,本就勞累過度,剛回?宮的那幾日,在藥效和疲累的雙重作用下,除了吃飯,大部分時間都睡著,清醒的時候,寥寥可數。
一直睡著,再加上怕影響她養傷,容翦自然不在她麵前提及前朝的事,南巧和竹星更是以主子身體為重,再加上她們也都信賴皇上,便無人在溫窈麵前說這些事。
刺殺一案,觸怒龍顏,本著寧可錯殺絕不放過的原則,前朝後宮都遭到血洗,朝堂震蕩之後便是驚慌。
宮裏的氣氛也是一天比一天窒息。
生怕自己哪日就因為同亂臣賊子說過話、打過照麵,而流放砍頭。
溫窈醒過來時,察覺到氣氛有些許不對勁,但也沒太在意,隻當是因為連日陰天的緣故,直到這日,溫窈午睡提前醒來,在殿內沒看到人,便自己起了身想出去透個氣,便聽到小宮女低聲跟竹星說,皇上今兒斬了左領將軍應充,抄家,妻女流放……溫窈這才知道容翦在前朝大開殺戒,血洗朝堂。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知道,那日追殺他們的刺客都是死士,被捕時全都自盡。
雖然沒能從刺客嘴裏問出幕後主使,但這些刺客所用的兵器卻全都是齊王府的標識。
就連從這些死士身上查出的蛛絲馬跡,也全都指向齊王府。
很拙劣的栽贓手法,偏偏又很讓人生疑。
因為這手法實在太拙劣了,說是欲蓋彌彰故意而為也說得過去。
齊王到底是被陷害的,還是幕後主使本就是他故意用這種手法迷惑眾人,一時間根本就沒個定論。
當然,齊王對此是否認的,還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力證清白。
可
到底還是有疑慮在。
哪怕這些死士真的不是齊王的人,齊王也是最有嫌疑的那一撥,因為皇上死了,在沒有子嗣的情?況下,作為皇上兄弟的他得益最?大。
當然,滿朝上下,相信齊王是被栽贓誣陷的也不在少數,隻是目前還沒查清真凶,事情?便有些複雜。
容翦雖沒像處置百官那樣把齊王收押,可明顯是把他也劃進了嫌疑圈,對他的監管也更嚴格了些。
雖沒人明說,但所有人心裏都清楚,但凡再查出點什麼,齊王絕對小命不保。
連往日裏最?受皇上看重的齊王都是如此,一時間朝堂上風聲鶴唳。
且不說容翦懷疑齊王想要拔除這個潛在威脅,單就大開殺戒,血洗朝堂,就已經足夠讓溫窈目瞪口呆。
容翦之前不是這樣的人啊!
除非確實違法了律法,他才會?按律嚴辦,但卻從未有過刑罰過重,與罪行不符的情?況,更沒有過夷九族這種嚴刑。
百官戰戰兢兢,最?後覺跟著這個皇帝朝不保夕,莫說仕途,小命隨時都能玩完,誰還會?效忠於他?
這、這根本就是在自掘墳墓!
溫窈原本以為,是書裏對他的著墨太少,所以對他有些偏頗,因為她認識的容翦,一開始除了有些陰晴不定,不好伺候外,並沒有什麼致命的缺點。
現在好了。
一場刺殺全來了。
雖然事出有因,斬首、夷族的官員也並非冤枉,隻是犯的錯不該受這麼重的罰,放在正常的情?景下,溫窈定然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人都是惜命的,容翦和她可是差點就死了,在這個前提下,容翦怎麼處置這件事都不為過。
可……
容翦是個炮灰,會?被群臣和百姓推翻,這個大前提,一直是溫窈的心病。
但凡會引起一絲一毫爆發的可能,都會讓她神經緊張。
容翦不能這樣。
好容易百官對他消弭了些偏見,又成了那個動不動砍頭的暴君,他隻會害了他自己。
尤其是,容翦不能針對齊王,更不能殺他!
齊王可是本書的男主,有男主光環加身,容翦一旦對他動了殺心,一定會?被男主光環反殺的!
不說原書裏對男主容勵的描寫和人設的塑造,他壓根
就沒謀逆篡位的心,之所以登基為帝,也都是因為當時的時局動蕩,他是被百官和百姓推舉出來的,臨危受命。
單就現在的證據,容勵明顯是被栽贓的。
栽贓手法雖然拙劣,效果卻非常好。
若刺殺功,容勵背鍋,被群臣討伐,背著謀逆的罪名,還有幕後主使的精心準備,殺了容勵給容翦報仇,幕後人洗的白白,順利登基。
若刺殺不成功,容勵依然會背著意圖謀殺皇上的罪名,借此挑撥容翦和容勵的關係。
挑撥成功,容翦殺了容勵,失去一個左膀右臂,也失了民心。
就算挑撥不成功,以容翦多疑的性子,也會?在他們各自心裏留根刺,為日後埋下隱患。
無論結果如何?,對幕後人來說,都是樂見其成的。
原本好好的,一片歲月靜好,幾度給溫窈一種可以跳開原有劇情,一直這麼安安穩穩過日子的錯覺,沒想到,一場刺殺,所有她以為的已經遠離的危險,全都跳出來了。
一個比一個致命,全都推著容翦往那條絕命炮灰之路上走。
溫窈撐著額頭,震驚之餘還很無措。
怎麼辦?
現在這種局麵下,她到底該怎麼做合適?
阻止容翦再繼續這麼下去是肯定的,可怎麼阻止,怎麼勸說,是個很大的問題。
南巧和竹星說了,容翦近來心情?特別不好,前朝都沒人敢勸,但凡敢求情?的,一律同罪。
導致現在,前朝後宮,乃至整個京城,都特別緊張。
溫窈萬萬沒想,她不過是迷迷糊糊睡了幾天,生存處境就突然這般嚴峻。
其他人她暫且是顧不上了。
先?想想怎麼讓容翦消除對齊王的敵意。
這才是最緊要,也是最要命的。
“主子?”
見她一直擰著眉頭,一臉很是艱難的樣子,南巧輕輕喊了一聲。
溫窈沒抬頭,還在努力想法子,隻懶懶應了一聲:“嗯。”
“主子是在擔心皇上嗎?”南巧又道。
溫窈又嗯了一聲。
南巧其實有些懂主子這會?兒苦惱的原因,不過話她是不敢說的,便換了個說法:“皇上不告訴主子,也是怕影響主子養傷,想讓主子好好休養。”
溫窈:“……”
她在心裏歎了好長一
口氣。
“皇上現在是在議政殿還是禦書房?”她抬頭,看著南巧,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