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薛流雲起了個大早,跑到樓下來鍛煉鍛煉。有了女友的男人分外的有精神頭兒,他這貨自己也覺得有奔頭了,想想女友還在睡在自己床上,跟小貓似的,那是真的又柔又順啊。有她在,才有點像家的樣子啊。他這貨驚喜的發現,筒子樓後院小門出去,新開放了一個社區公園,裏麵搞得還像樣,有一個很大的操場跑道,附近早起的老人都到這裏晨煉呢。流雲這貨便是從小門溜了出來,在操場上愉快的跑了起來。在這裏他見到了竹葉青。竹葉青比他還早呢,她已經跑得滿頭汗了呢。不過,青姐明明瞄了他這貨一眼,卻意外地沒有搭理他。當作不認識的呢。流雲就心疑,我了個去,不會吧,青姐還在為了他出掉福利那檔破事生氣啊?薛流雲才不會想那麼多,他跟青姐誰跟誰啊。在他眼裏,青姐是他親人一般的存在啊。看到青姐,就是親人那樣的感覺。在她麵前,他無須偽裝,無須客套,更不用假情假意。見得青姐氣還沒消,他這貨就猴上前,涎著臉道:“姐,你今天氣色真好啊,身材變苗條了呢。也更漂亮了!”其實這貨一眼就發現了青姐雙眼紅腫著呢,那肯定是哭過的。青姐這是出事了啊。竹葉青道:“我不認識你,你誰哦?”竹副主任可是恨死流雲這貨了,把她送的大禮當普通物件處理了不說,這丫昨晚上還帶女人回來過夜。原本,竹副主任找他這貨假結婚,表麵上是為了一套福利房,實際上呢,她還有一層深意呢。等領了證,說不定他這貨感覺合適,就假戲真做,正兒八經的跟她過起日來了呢。這可是難講的事。加上竹葉青本人心裏麵確實有他這貨。想想看啊,她才三十幾,跟前夫有一個女兒,又是癱瘓了的。上個月她聽醫生說,女兒的髒器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衰歇,估計活不長了呢。而且連醫生都說,沒有治療的必要了。這個消息,對竹葉青簡直是晴天霹靂。囡囡打小跟她相依為命,母女倆的感情可是千丈深的呢。一想到囡囡不久於人世,竹葉青就忍不住大哭。那個月她哭了不知多少回了,都是背著人偷偷的哭的呢。差點連眼睛都哭瞎了的。她不想囡囡離開自己,囡囡才幾歲啊,多麼年輕,風華正茂,又是多麼乖巧啊。那段時間她到處籌錢,帶著女兒去各大醫院求醫,可是任憑她求爺爺告奶奶,醫生一看囡囡的惡化程度,都嚇得躲瘟疫一樣,怎麼都不肯接收的呢。她沒有辦法,隻好把孩子交給親媽,讓親媽帶著囡囡去鄉下找郎中,靠中藥吊命。今天淩晨四點,親媽打來電話,說囡囡走了,走得很安祥。竹葉青得到噩耗,蒙著被子大哭了一場。一回頭就是囡囡的音容笑貌,她不敢呆家裏,一大早就跑了出來。她需要找個地方發泄心頭的傷痛,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新開放的社區公園。碰到好幾個熟人,見她一邊跑,一邊哭,都表示了關切。可竹葉青一句話也不想說,隻是不停的流眼淚。“青姐,發生什麼事了?”薛流雲見女人不停地流眼淚,也是很心疼的呢。竹葉青道:“要你管啊。”“你是我姐,我當然得管啊。”竹葉青道:“誰是你姐啊。你說是就是啊,你以為你是誰啊?”一句話噎得流雲這貨沒了語言。流雲這貨幹脆使蠻了道:“你就是我姐啊,我是誰,我是你弟啊。”“滾!”竹葉青說完這個滾字,大步流星躲到一株大樹背後,一個屁蹲,捂臉大哭起來。見得女人哭成這樣,流雲是雲裏霧裏,一向那麼樂觀的青姐哭成這樣,到底是為什麼啊。問她她又不說,這可把薛流雲急壞了呢。“姐,你這是怎麼了啊?你告訴我,我看能不能幫你解決啊。”見他這貨態度誠懇,竹葉青哭得更凶了道:“我家囡囡走了,嗚嗚!”薛流雲一時沒轉過彎來,傻傻的問:“走了?她不是坐輪椅嗎,能跑哪去?走失了我們一起找去啊,還要打110報警!”竹葉青噌的跳起來,跺了他一腳,罵道:“王八蛋啊,聽不懂人話,我囡囡死了!”“啊?”薛流雲暈了,忍不住也掉下淚來道:“可憐的囡囡,她什麼時候走的啊?”“今天淩晨四點。我現在還不相信呢!”竹葉青忽是一頭撲到流雲這貨的懷裏,大哭起來。兩個抱頭哭了一場,回到筒子樓,誰也沒跟誰說一句話,整棟筒子樓彌漫著一股悲傷的味道。吃早點的時候,張仙兒說要回蓮花鄉中小上課,要他這貨送一下。薛流雲道:“行啊,以後你進城下鄉,接送這事我包圓了。”張仙兒道:“流雲哥,你真好!”叭,便是在他這貨嘴上吻了一口。他這貨便是在女友身上便宜了一把。兩個如膝似膠,相處倒也和諧。這時薛流雲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一看是竹葉青發來的,讓他去一下。流雲知道現在是青姐最難的時候,他哪敢怠慢,放下筷子就跑出來了。竹葉青兩眼哭腫了,怕人笑話,就戴了一幅墨鏡。女人見他這貨出得門來,就一拖拖入自家屋裏,關門道:“你跟領導請個假,陪我下鄉,幫我料理囡囡的後事。”薛流雲道:“好的,你到樓下等我。”人死為大,更何況是青姐的愛女去世。流雲這貨不幫忙誰幫忙?他就跑回自家,抱歉的跟張仙兒說明了情況。張仙兒臉色雖然不大好看,但她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呢。也沒多抱怨什麼,自個坐車回蓮花中小去了。再說薛流雲。他這貨跟張院長請了假,就陪竹葉青下鄉。竹葉青神情恍惚,不能騎車。流雲就用電驢馱著她上路,他們從本市西郊方向走,沿著105國道,大約開了半小時,來到一個群山環抱的小村莊。這是一個叫甘甜村的村落,村民以種甘蔗為生。來到甘甜村地界,流雲眼前一亮,隻見廣袤的田野,甘蔗林一望無垠,一眼望不到邊。這裏是竹葉青的娘家,她就在這村子裏長大,後來上大學,在城裏找了工作,嫁了人,就很少回娘家這邊了。按照甘甜村的習俗,這裏什麼事都論資排輩。小一輩的人去世,不能做道場舉辦葬禮,因為沒有讓長輩下跪的道理。誰家孩子去了,一般不是拉去殯儀館火化,就是抬到山上草草埋葬。竹葉青不願意草草了事,就跟老人商量,是不是在山上給囡囡起一座墳墓。她的想法一說出來,立刻遭到親戚長輩們異口同聲的反對。再說村裏還有一個規矩,就是嫁出去的女人潑出去的水,她的女兒沒有回娘家安葬的道理。眼看沒有辦法,竹葉青整天哭。看著青姐整天哭,流雲也是悲從中來,想想人生苦短,兩眼一閉就什麼都是空了呢。所以啊,來這人世一遭不容易,要好好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珍惜生命中有緣的每一個人。兩個在甘甜村盤桓了幾天,硬是沒商量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這天晚上,薛流雲把竹葉青拉到一個無人的地方,打商量道:“姐,我知道你是想囡囡入土為安,有個像樣點的墳墓,日後也方便憑吊。這樣吧,我們到城裏買一塊墓地,囡囡呢,拉去殯儀館火化一下。一來,囡囡的墓地在城郊,你看她方便。二來,免得你到處求人。鄉下就是這樣,各種稀奇古怪的規矩多著呢。”竹葉青道:“你不知道,這幾年我帶著囡囡到處求醫,本身欠了一屁股債,哪來的閑錢買墓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