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的葬禮來了很多人,不止領城中萬人空巷,臨近的玉礦領和群溪領也派來了表示哀悼的使者。數以千計的人們擠在南門兩側,不發一聲,麵對著路中心低頭抽泣。
弗蘭克用板車拖著蓋了一層白布的卡爾,在路中央徐徐前行。斯溫和丹莉絲分別走在老人的兩側,抱著老人的法擊杖和最珍愛的,一一向圍觀的人們低頭致意。
或許是因為卡爾為人們所作出的貢獻,也或許是因為他是第一個選擇在分界山上沐浴火焰、化為灰燼的人,毫無疑問,他的葬禮是重山領有記錄以來最為盛大的葬禮。
當然,卡爾不會看見這一幕,看見了他大概也不會開心或欣慰,弗蘭克想。他很清楚那個不喜歡熱鬧和喧囂的老人。
可惜,他的葬禮注定是熱鬧和喧囂的。弗蘭克歎了口氣,他已經聽到身後的大地在隱隱轟鳴,並且越來越響,不用仔細去聽就能辨別出那是蹄鐵親吻地麵所發出的聲音。
悲傷的領民們顯然也聽到了這陣異響,紛紛抬起頭,望向弗蘭克一行人的身後。弗蘭克卻沒有回頭,事實上,他的記憶早已幫他勾勒出了來者的模樣——三匹黑色的駿馬,兩個披著輕甲的騎士,還有一個穿著淡黃色長袍、手持法擊杖,目光銳利的年輕人。
他轉過頭,熟悉的暗紫君王冠第一時間映入眼簾,證明了來者的身份——這個世界上隻有一類人敢在胸前繡上這樣的圖案。
“這是重山領領主卡爾?”年輕人利落地翻身下馬,對著板車挑了挑眉,問道。
“是的,大人。”弗蘭克製住表情不忿的斯溫,答道。
“要叫尊上,一群沒禮貌的山裏人,”年輕人身後的騎士冷聲衝弗蘭克說道,“這位是從君領而來的尊上。”
“君領?我的天呀!”
“原來君領的人長這樣,我還以為他們身上全部掛滿了玉做的首飾。”
“是呀,這麼普通,你不覺得他和我們領主穿的都差不多。”
“你傻呀,看看那個家徽,那是王族才有的家徽,聽說都是用金線繡出來的,一點說不定就能買下我們這裏所有東西,你還以為君領的人都和我們一樣俗氣。”
“啊,王族!王族為什麼要來我們這種小地方?”
“不管怎麼樣,你看他剛剛對卡爾爺那種態度,王族有什麼了不起的,還說我們是什麼山裏人,他們更沒有禮貌!”
“噓!你是想死麼?這可是王族,不是卡爾爺,就算山領的貴族都能隨便殺我們這些平民,你不要找死!”
“快別說話了,那個亮閃閃的看過來了!”
亮閃閃得正是剛剛說話的騎士,他瞪了一眼喧鬧的人群,大聲喝道:“安靜!見到王族,怎麼還不行禮?!”
“行禮,對了,怎麼行禮來著,吉爾,你不是懂好多的麼,快告訴我們呀!”
“這個,這個,我隻會一般的貴族禮呀,我怎麼知道怎麼對王族行禮。”
“怎麼見個王族還要行禮,君領的人真是麻煩。”
“嗬嗬,不然別人怎麼顯示自己是有錢人呢?”
“哎呀,都別說了!把君領來的人惹生氣了怎麼辦?你們負得了這個責任麼!”
“卡利斯,我看你這個老家夥就是欺軟怕硬,王族怎麼了?我們做錯了什麼事,他們又幫了我們什麼,我們為什麼非要給他行禮?”
“就是,一群貴族,有什麼了不起的!”
“可是......”
“別人又不會給你飯吃,你還這樣維護他們?卡利斯,怪不得你的兒子會背叛我們。”
“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
人們繼續自顧自地交頭接耳著,遲遲沒有如騎士們期望地一樣行禮。兩人的臉色越來越差,氣急之下,右手慢慢搭在了腰間的劍柄上,怒喝一聲,蓄勢待發。
丹莉絲趕忙扯了扯弗蘭克的衣角,示意他說些什麼。弗蘭克明白她的意思,卻隻是輕輕搖搖頭,一言不發地繼續和眼前的年輕人靜靜對視。
“夠了,我不是來這裏看一群人行禮的,”果然和記憶中一樣,年輕人皺了皺眉頭,衝騎士們揮了揮手,然後轉頭看著弗蘭克問道,“你就是這裏的新領主?”
“是的。”這一次,弗蘭克甚至沒有加上任何尊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