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兩個貴族。比裏拉撇撇,隻有貴族才喜歡把家徽無時無刻地亮出來,仿佛沒有看到家徽就證明他的家族已然滅亡。
等一下,皇冠......在這個國家難道誰都可以用皇冠?
比裏拉悄無聲息地半蹲起來,借著這些人隨性隊伍的嘈雜,快速地又來到了這群人前麵,目光直指繡了皇冠的年輕人,記憶的某一處突然蘇醒。
“這些都是對麵的王族,”身形偉岸的將軍眯起眼睛,“記清楚,如果你能見到,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是的,他知道應該怎麼做。
喉嚨無比幹澀,比裏拉的手已經溜進了腰包,掏出了一隻半空心的木頭,將不空心的一側對著年輕人,然後又摸出兩顆黑色的小石頭,緊緊捏在手上。
毫無疑問,對麵的正是王族,高高在上的王族,象征著最高尊嚴和權利的王族,一直以來他隻能仰視的王族。此時此刻,他將要殺死一個貴族,他相信,不管在山這麵,還是山那麵,這都是最大逆不道的惡行。
比裏拉用力把一顆黑石按進木頭。
“你們就是一群自私自利惡魔,難道你們不知道麼?你們這是在踐踏我們所有人的努力!”眾議會的人在衝他咆哮,透過琉璃落地窗的光照在他們身上,如此高潔。
“孩子,不要將戰爭帶到人間,神在看著你們。”慈祥的老人穿著白衣,在撫摸著他的頭呢喃,宛如真正的天神。
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手沒有絲毫顫抖,塞進第二顆黑石。
赤紅色的光凝成尖細的一束,突兀地從木頭的前端迸發出來,猶如滿弓放出的箭矢,又猶如從天而降的流星,筆直地衝年輕人而去。
比裏拉盯著那道光,仿佛看到而來它穿過年輕人心髒的瞬間,帶出的血劃破了他所見的腐朽的一切。
和他想象中一樣,年輕人手中的法擊杖亮起了熒光,比裏拉卻已經開始為他的無知哀歎。
果然,年輕人杖間藍白色的火焰還沒有開始燃燒,那道光卻在刹那間就來到了他的胸前。
再見了,比裏拉在心中向這位從未見過麵的王族道別。
“叮!”
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在臉上。
明明那個年輕人都認命地閉上了眼睛,無往不利的“利刃”卻偏偏在即將碰到他時被一道藍白色的屏障彈開,射到一邊的地上。
是誰?!
他還沒有從震驚中走出,那個身穿黑袍的年輕人不知何時放下了板車,拿起了法擊杖,杖尖不偏不倚地朝他所在的地方射出一束藍光,速度比他剛剛發射的那道還要快上一些。
不可能,這群貴族怎麼可能......
沒有來得及將手中的木頭銷毀,藍光甚至快過了他的本能,一眨眼間就在他眼裏消失得無隱無蹤。
打歪了麼?
劫後餘生的欣喜沒有如期而至,痛楚來得很慢也很短暫。他恍然大悟,並不是對方打歪了,而是他的後腦勺沒有長眼睛。
最後的畫麵,他看到了一片紅色的花海,最中間卻是一朵潔白的玫瑰。
頭帶黑色薄紗的少女蹲在地上,抱著灰熊玩偶的小女孩在她身邊。小女孩將白玫瑰采了下來,插進少女如晴空般蔚藍的長發裏。
少女回過頭,似乎看見了遠處的他,而他卻看不到她的眼睛。他明明記得那裏應該有比她的長發更加透明的藍色。
哦,對了,他忽然想起來,那裏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比裏拉向她跑過去,少女卻離他越來越遠,抱著灰熊的小女孩突然哭了出來。
然後,一切都消失了。
不管是花海還是玫瑰,少女還是小女孩,夢想還是倔強,將軍或是無位騎士,一切都消失了,幹淨到他甚至覺得世界本來就應該是這種一無所有的樣子。
“孩子,不要將戰爭帶到人間,神在看著你們。”
“去他媽的神。”
這是他最後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