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淩過皺了皺眉頭,沉默地用膳,在這種時候,他向來是沒有發言權的。
玄淩耀放下筷子,朝皇後笑了一下:“多謝母後關心,那些賊人無法無天,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他頓了頓,那一絲笑容看的皇後忽然覺得心裏有些發寒。
玄淩耀順著皇後的話微微冷笑道:“發生西楚奸細潛入這麼大的事,帝都禦林軍居然事先完全不知情,萬一對方潛入帝都,父皇母後豈不危險了?我東西禦林軍的無能傳出去,白白讓西楚看了笑話,這才是真正丟人。”
玄淩輝頓時臉色一白,誰都知道原禦林軍統領程簡乃是皇後一黨的人,更是他的心腹,竟然莫名其妙暴斃,如今死無對證,這個瀆職的黑鍋無論如何大皇子都背定了,若非程皇後將這事兒壓著,捅出去,對於玄淩輝接掌皇位是大大的不利。
至於程簡到底是怎麼死的?
天知道。
皇後自討了個沒趣,冷笑兩聲,也不說話,對瑞帝說了聲身子不適,在侍女的服侍下款款出了大殿。
見場麵有些尷尬,最先開口的竟然是那看了年輕率真的董貴妃。她抬起玉指撚了一塊煮的極嫩的牛肉放進瑞帝的碗裏,又撚了一塊稍小一點放進大皇子碗裏,俏笑道:“大殿下近來想必也緊張宮中的防衛,焦頭爛額了,快吃點好的補補身子。”
瑞帝自然也順著台階下。
玄淩輝看了董貴妃一眼,又飛快開始用飯,似乎頗有些不自在。
這桌珍饈,實在也吃不出什麼味道來。
天色早已全黑下來了。宮中回廊一路燈火通明,太監宮女提著八角宮燈在前引路,貼身侍女躬身扶著皇後緩緩往鳳棲宮走。
皇後細長的指甲撩了撩肩上的長發,唇邊掛著冷笑:“哼,今日那小子還挺狂嘛。”
侍女心中一凜,順著話低聲回道:“再狂也是翻不出娘娘的掌心的。”
“嗬嗬,這話本宮愛聽,回去自去領賞。”皇後並不常笑,這一笑美則美矣,聲音卻冷到骨子裏。她望見遠方漆黑的天空那輪圓圓的月亮,曾幾何時,在這同樣的月光下,在她的授意下,這沉沉深宮埋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程皇後虛眯起黑亮的眸子,玄淩耀,很快,就讓你這賤種跟那可憐的母親在陰曹地府團圓!
夜已深。
不知何時飄來了烏雲,遮住了月神的臉。東玄皇宮中,大多數人都睡下了。夜裏靜悄悄的,高大的圍牆仿佛一座沒有盡頭的牢籠,籠罩在黑暗之中。
本來應該在殿中就寢的大皇子,忽然收到一張小紙條,隻來得及披上一件厚厚的袍子,一個護衛也沒帶,便匆匆離開了。
玄淩輝特意找了理由支開周圍巡視的宮廷侍衛,隻身匆匆往央碧湖旁僻靜的樹林去了。
周圍一片漆黑,遠方湖麵倒影著主殿群的十裏宮燈,仿佛一麵平滑的鏡子,在夜風中被攪的支離破碎。
大皇子神色帶著些許焦急又帶著欣喜,一身黑色披風好似融入夜色之中。
繞過假山,他走進偏僻的小樹林,轉了兩圈,確定侍衛都走遠了,才壓低聲音喚道:“我來了,你快出來吧。”這聲音此刻聽來,竟有種說不明的溫柔親近、小心翼翼,生怕驚走了對方似的。
身後的樹叢發出“沙沙”的聲音,玄淩輝一轉身,看見一抹人影輕輕轉出來。
“淩——”他眼睛一亮,剛喚了一聲,忽然滿臉的笑容僵在臉上,神色瞬間鐵青一片。
“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