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街在臨海市赫赫有名,被老百姓稱為城中村,也被稱為權貴的自留地。
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開發商的痕跡之後,地理位置並不算偏僻的前進街一帶卻保存下了最原始的風貌。
這裏的建築幾乎是清一色的四合院,甚至還有幾塊象征性的農田,隻不過地裏種的不是莊家,而是各色花卉。
顯然,在寸土寸金的臨海市,開發商們不可能忽略這塊黃金地段,隻是沒有人敢去開發,因為,散落在方圓幾平方公裏之內的五六棟四合院的主人非富即貴,誰活膩了敢去太歲頭上動土啊。
雖然這些住四合院的人在城裏麵都另有住處,可他們在閑暇之餘還是喜歡來這裏住上兩天,順便在自己的菜園子裏活動一下筋骨,暫時遠離鬧市的喧囂,享受那片刻的寧靜,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不算過分吧。
劉珂真的父母就是這五六棟四合院其中一棟的主人,這棟建築的標誌性參照物就是大門旁邊那顆老樟樹,巨大的樹冠從圍牆伸進了院子裏,樹幹一個人都抱不過來,據說起碼有上百年的曆史了。
劉珂真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鍾了,保姆小翠替她打開了大門,人還沒有走進去,迎麵就撲來一陣清新的芬芳,不用猜,肯定是父親種在院子裏的某種植物開花了。
“啊,大姐,你回來了?”小翠伸手接過珂真的旅行箱招呼道。
按照母親祁紅的意思,家裏的保姆把珂真叫大姐,把珂真在部隊當兵的妹妹珂玥叫二姐,讓外人聽起來,家裏的保姆好像是自家人似的。
珂真點點頭,眼睛不由自主地朝著房間的一扇窗戶看過去,隻是裏麵並沒有燈光。
那是她父親劉定邦的書房,按照慣例,這個時候他應該在書房才對,難道已經睡下了?今天自己從國外回來,不應該睡這麼早啊。
“大姐,爺爺感冒了,早早就躺下了休息了。”做為這種人家的保姆,自然有察言觀色的本領,小翠一看珂真稍稍皺緊的眉頭就猜到了她心中的疑惑。
珂真一聽小翠的話,眉頭皺的更緊了,一方麵是因為聽說父親病了,另一方麵對小翠的稱呼覺得別扭。
也不知為什麼,小翠把父母稱為爺爺奶奶都好幾年了,以前並沒有這種感覺,可在國外待了兩年之後,聽起來竟然有點刺耳。
客廳裏還亮著燈,不用猜就知道是母親在等自己,因為妹妹在部隊當兵,家裏目前除了父母之外就沒有別人了,不管怎麼說,走進家門的感覺真好。
祁紅身上穿著一件質地輕薄的長睡衣,身子半臥在沙發上,手裏拿著一本書,鼻尖上架著一副老花鏡。
她這副模樣,乍一看有種老太太的感覺,可再仔細看看那盤在頭頂烏雲般的秀發,白皙的毫無皺紋的脖頸,以及睡袍下麵曲線玲瓏的身材,就會發現表象和現實有點不協調。
當珂真從外麵走進來的時候,她連身子都沒有動一下,隻是抬起眼睛從老花鏡上方瞟了女兒一眼,就像對一個下班晚歸的孩子似的隨意招呼道:“回來啦……”
珂真乍一看到母親,心裏稍稍有點激動,有種想撲進她懷裏的感覺,可那句淡淡的問候讓她止步不前,隻是叫了一聲“媽……”,竟哽咽的說不出話,那模樣仿佛是在外麵受到了多大委屈似的。
祁紅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伸手摘下鼻尖上的老花鏡,把女兒上下打量了幾眼,拍拍身邊的沙發說道:“怎麼在自己家裏反而拘束起來了?站那兒幹嘛,過來……”
說完衝站在門口等候召喚的小翠吩咐道:“把熱著的飯菜端上來吧……”
珂真走過去坐在祁紅的身邊,忍不住把腦袋放在放在了母親柔軟的胸口,祁紅頓時也無法掩飾母性的衝動,一隻手在女兒的秀發上撫摸了一會兒,隨即抬起她的頭說道:“銀行派車接你了?”
珂真點點頭,說道:“不但派車,還是辦公室主任張淼親自帶人來的接的……”
說著,忽然想起了心中一直惦記著的一件事,拉著祁紅的胳膊搖晃道:“哎呀,媽,我爸的病怎麼樣了?”
祁紅輕聲哼了一下說道:“昨天去海邊釣魚淋了雨,晚上打了一針就睡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跟他說吧……”
珂真急忙問道:“我怎麼聽說我爸離休了?這也太突然了吧,你怎麼也沒有給我打個電話,要不是張淼告訴我,還蒙在鼓裏麵呢,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也不到離休的年齡啊……”
祁紅正想說話,隻見保姆小翠進來說道:“大姐,飯菜都在桌子上了,先吃飯吧……”
珂真現在哪有心思吃飯,衝小翠擺擺手說道:“我現在不餓,你去睡吧……”
說著轉身盯著祁紅,隻等著她給個答案。
祁紅不慌不忙地放下手裏的書,坐起身來說道:“看看你,一點都沉不住氣……誰規定非要到年齡才能離休啊……”
珂真嗔道:“那總有個原因吧。”
祁紅輕描淡寫地說道:“身體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