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今夜不回宮,午後睡了一會,現在也沒有睡意就在你這書房看看書,朕喜歡你這裏,呆著心氣寧靜,你不用再支應我,醉心亭若沒什麼事,你就直接回你寢殿,朕天鼓時分自會回去,你放心,禁宮十八金侍來了一大半,邸統領稍候也要親自來接朕,我安全不會有任何問題,你自己莽病要緊。”

淺笑應了,蕭琛自出去了,不多時,書房外一陣腳步雜遝之聲,顯見得又加派了侍衛。

蕭玦就勢在榻上坐下取了一本書翻閱,卻並沒有看下去,翻了半晌將書往榻上一放,喃喃道“這丫頭,怎麼老走不在上林庵,”他聲音很低,帳幔後毒長歌並沒有聽得清楚,她隻是透過細絲經緯,注目蕭玦,想著兄弟倆剛才的對談,綻出一緣淡淡笑意。

蕭玦,你,學成了吧。你曾是那般熱血的青年。

曾記得你還隻是節度使帳下參將之時,便為他國百姓苦楚流離而唏噓,不顧元帥阻止,收容難民入營庇護,卻被混雜其中的細作竊聽了情報夜半偷溜出營,若不是玉自熙一言不發守在出營必經之路,將那細作斬於刀下卻秘而不賞,你早已因此獲罪。

時隔多年,當年青澀衝動毫無心機的青年早已化為沉冷英銳的帝王宮闋之巔,冷然俯瞰,你已輕易不會再為那些悲天憫人的情緒所左右。如今的你,做得很好利益恩仇如此分明你不再天真的視天下百姓為一家,你已經開始想著,將他們的家,變成你的家。如果,如果,我是直到現在才遇見你,我們之間的齟齬,會不會少些?我的結局,會不會因此不同”

,怎麼手臂有點癢?

沉湎於現實與回憶的交替中的秦長歌突然怔了怔。她放低目光,在臂上一掠。

笑意突然凝結在臉上。

哪裏來的老鼠啊!”

天殺的老鼠!

大名鼎鼎的開國皇後世人口中傳說成神的千絕高弟,號稱沒有琰陷沒有弱點的一代奇女子其實還是有缺點的。

生平無所畏最怕是老鼠!

眼睛瞪成了碩大的龍眼,拚命咬著嘴唇逼迫自己不要條件反射的尖叫,秦長歌臉色煞白冷汗滾滾的盯著那隻老鼠,它看來並不是普通的家鼠,身軀較大,毛色滑亮,肥胖如幼貓,它是從窗子上爬進來的,而她正站在帳幔後窗子邊,那該死的老鼠居然不怕人,爬到了她的手臂上,烏黑的豆眼眨了眨,毫不畏懼的和掘說憑眼神便可以嚇死人的開國皇後大眼瞪小眼。

然後,在秦長歌驚悚的目光注視下,緩緩的抬起爪手,準備,抓下去。

滾!

悶聲不吭立即將手臂一甩,老鼠滴溜溜圓滾滾的飛出去秦長歌再也不管蕭玦會發現她,一撤帳幔就撲了出來一一老鼠比蕭玦可怕多了。

聽見異聲的蕭玦霍然回身,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覺紫光撲麵黑影一罩,硬生生被一大田紫色刻金絲,繡穿花帳幔裹著的一個怪物撲倒在地。

咚,後腦撞到木質地麵的聲音。

半晌。跳出來時不小心絆倒帳幔的秦長歌裹著渾身的厚重綢緞終於緩緩睜開眼,咬牙決定麵對自已三世以來的頭一次絕世奇糗。在心中強大的默念上次你壓我,這次我壓你,扳回一局”海天中文網首發

睜開眼,望進一潭幽邃的深水之中。

那水如此之深。如此之涼。如天色將晦,而雪意深濃,極地之西日光永無升起之處,冰天雪地的黑暗和蒼涼。

往事象風,嘶鳴著穿越時光遠去,那些沉澱在記憶裏的夢寐疑惑,那些欲觸不敢觸的心深處的隱秘,被年複一年的風吹雨打漸漸磨損銷黯而斷鴻聲裏青山遠隱,斜陽漸沒。

隻剩下沉冷的涼,如這夜色畿黯,不見微光。

突然想起詩經《淇奧》裏,充耳瑰瑩,會弁如星,冠冤珠玉的高貴男子啊,你衣冠華重舉止英朗,氣度高華顧盼流光,可為何,眼底有深深的憂傷?

為何?為何?

殺妻的嫌疑人,你比受害者還悲傷?

目燜目交,不過一瞬。

那久藏的悲涼立即被憤怒所掩。

眼見那深黑的眸午燃起了灼灼烈火鷹阜掠翅般飛射而來,秦長歌才醒覺自己還趴在皇帝陛下`身上,研究人家眼睛,雖說現在自己是個男子,也束了胸也吃了變聲丸,不用擔心被認出來,可是現在這樣子,也算欺君了吧?訕訕的準備爬起來,不防皇帝陛下長眉一皺,劈手當胸便抓起她瘦伶伶的身子,隨隨便便毫不客氣的將她扔了出去。

骨碌碌落到地上所幸地上都鋪著厚地毯,不過秦長歌依目覺得臀下有異猶疑著一摸,再次跳起。

悶聲不吭不瓣方向的再次撲向皇帝陛下,將剛剛起身的蕭壩又一次惡狠狠撞回原地。蕭玦氣得快吐血了。這哪裏來的瘋小子,撞人有癮嗎。

秦長歌無辜的要吐血了。她一生以來,殺人放火扒墳絕戶什麼都無所謂,死屍鬼魂僵屍妖魅也算不了啥,唯獨老鼠例外,老鼠是她的絕殺計是她噩夢源,老鼠和毒酒讓她選一個親近她一定毫不猶豫選毒酒。

人總有弱點,總有一懼,這有什麼辦法?她難道很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壓倒蕭玦麼?她又不是沒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