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描淡寫就能揮開的利箭,因那一刻的魂飛天外,射上了他的胸膛。
血花飛濺,如那日挖下她雙眼的鮮血流濺。
蕭玦緩緩抬手,卻不知道該按在哪裏?哪裏都在痛,分不清哪裏更痛,有一處地方突然被人挖空,填進了粗鹽和烈火,那般粗糙狠毒的磨礪著,一手一個血印,滿天地都是斑斑血痕。
是我“原來是我,
那個欲待尋找的仇人,那個苦苦追尋的凶手,那個殘忍的,自已詛咒了無數次的敵人,卻原來,是我自已。
蕭玦突然想笑,卻不知道該笑誰。世事如此荒唐。
鮮血於指間奔湧,越流越急,全身的熱量和血液,都隨著這一劌的奔湧而滔滔逝去,或者,在此之前,在那雷霆般劈裂被封印的記憶的那一霎,自己的全部的信仰和力量,全部的愛與勇氣,都已被狠狠攥緊,然後,大力撥去。
隻到下一個蒼茫血色永不愈合的空洞,貫過這邊塞之上永不停歇的風。
蕭玦捂著心,極緩極緩的轉身。
那些爭戰殺伐,那些驚慌呼號,那些潮水般湧來和退去,他已統統聽不見,看不見。
他隻是努力的,掙紮著,向著後方,秦長歌所在的那個方向。
帶雪的風,掠過他的胸`前,略停一霎再次舞起,那雪花已成了桃花。
蕭玦於風中艱難回首,於黑暗降臨的最後一刻,遙遙望向那個愛人存在的方向。
他此生已無顏再見她,卻想再看一看她的背影。
身後卻隻是無窮無盡的黑夜。
緩緩放開手,蕭玦一聲低喃,飄散在飛雪的長空中。
長歌,“
時光流轉,不知今夕何夕。
帳篷裏一睡一跪的兩個人,一個再也不知紅塵變幻,一個再也不願理會紅塵變幻。
秦長歌埋首楚非歡胸`前,渾渾噩噩也不知轉眼間已過三日。
最後那一夜,累極的她在楚非歡胸`前睡去,朦朧中自己依舊在聽著非歡心跳,而那心跳竟漸漸從無到有,她大喜著撲上去,非歡卻怎麼也不肯睜開眼睛。她頹然坐倒,捂臉啜泣,突然帳門一掀,蕭玦大步帶風的進來。她撲過去,撲到一半淚水已經飛在他身前。
蕭玦拉起她的手,牽她到楚非歡榻前,她喃喃抱怨著非歡不肯醒來,蕭玦卻在沒心沒肺的笑。她大怒著要趕蕭玦出去,蕭玦卻突然道:“誰說他能醒?誰說他沒死,他死了,你明不明白?”她跳起來欲待推蕭恢,蕭玦忽然笑容一收,輕輕道:“和我一樣。”
和我一樣。
和我一樣。
宛如一個霹靂閃電橫空劈下,硬生生將她劈醒,秦長歌直直的跳了起來,撫著胸口,怔了半晌才看清這裏依舊是大營主帳,而自己依舊和非歡在一起。
秦長歌錚一口氣,頹然靠著長榻滑下,剛才那一霎夢中的睛空霹靂令她餘悸猶存,一片沉靜中甚至能聽見自已的心跳依舊在砰砰輕響。她按了按心口,不知怎麼居然真的有些疼痛”,傷心太過的緣故吧。
這麼反身一靠,她突然看見非歡垂在榻下的手,手下一封軍報,而軍報之下,有一封淡黃的信箋。
秦長歌盯著那信箋,緩緩伸手拿起,捏在手中。她知道這是非歡絕筆,然而此刻,自己真有勇氣開啟?
太師!!”
突有飛奔的雜遝急切腳步聲響起“惶急的呼喊擊裂長空。
秦長歌手一顫,遣書落地。
剛才那疼痛而窒息的感覺再度卷土重來,一刀刀仿佛在淩遲她的心肺,那般細碎而令人難以忍受的莫名疼痛,令從無畏懼的她突然開始懼怕,她捂著心口,瞪著帳門,那裏先前沒有掩緊,微微露出一絲縫隙,外間的光影透進來,火把閃爍,無數雙腳步匆匆。
訕練有素的西梁精兵,何事至於如此慌亂?htzw.net首發
秦長歌想開口,突然發覺自己已經失聲。
然而外間,不知誰重重撞撲在地,隨即,極度壓抑的哭泣聲,在冰冷的地麵積雪中,嗚咽響起。
太師,陛下駕崩,我軍大敗!”
滄海幹涸,高山崩塌。
又或是洪荒傾覆,翻卷了這紅塵所有悲歡,惡根狠攥緊成團,砸碎所有琉璃水晶的美麗夢境
秦長歌忽然仿佛聽見自己全身骨骼血肉齊皆粉碎,化為齏粉,再簌簌飄揚在空中,和那似乎永不停歇的飛雪一起,化為這天地玄黃日月星辰中微不可見的塵灰。
一口鮮血噴落塵埃。
遍地裏開出豔紅梅花。
秦長歌努力的想站起,卻發覺自己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直立,接連的巨大打擊,那般悍然的向她砸來,她被狠狠砸倒塵埃,幾乎再沒有力量爬起。
一口口鮮血嘔在織錦華毯上,一團團鮮紅由深到淺,由淤血漸漸變為鮮血,秦長歌埋首在地毯中,滿腮沾滿紅色印跡,卻已無力擦拭。
蕭現蕭玦”
青山綠水小茅屋你打漁來我種菜,你許給我的幸福日子,還沒開始,你怎麼可以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