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徹底泄盡,再也難以爬起的事。
秦長歌凝視宮城,目光裏無盡愴然。
然後,撥馬,轉向。
背向宮城而行。她去了聖德護國寺。
禪房香煙嫋嫋,大幃閉關之所,跪滿了一地僧人,神情肅穆,喃喃低誦
秦長歌立在院門口,看著那禪門素淨低掩,心口微微一緊我,來遲了麼。
有人輕輕從蒲團上站起,緩步而來,秦長歌抬起眼,看見麵前老僧,目光純淨,麵容清雇。
聖德護國寺方丈靜聞大師。
微微合十,靜聞道:“檀越現今才來
家師等候已久。”
眉毛一挑,眼底綻放出驚喜的光,秦長歌道:‘我以為……”
今日是家師示期坐化之期,如今尚餘一個時辰“靜聞平靜的道:”請去。”
依舊是那間熟悉的禪房,君子丫開得茂盛,雞骨頭堆了一地。
秦長歌從懷裏掏出新買的燒雞,笑道:“喂,老頭,趕緊再吃最後一回,不然天上可沒有燒雞了。”釋一緩緩睜眼,眼中神光已將散去,神容卻分外澄淨,身周檀香氣息淡淡,僧袍無風自舞。
秦長歌看著他的臉,不由肅然,想著這聖潔時刻,自己故作笑謔,實在有夠無恥。
不想那老家夥一開口還是雷死人。
天上有蟠桃,比燒雞好吃。”
秦長歌忍不住一笑,隨即笑容斂去,輕輕在釋一膝前蹲下,低低道:”你這老家夥,要死了才肯和我說實話嗎?”“他曾經找過你,你為什麼不肯說?你不知道”如果早點知道,也許他們都,不會死”,
癡丫頭“釋一平靜的看著她,“這本就是你自己的事,他人不可擅自幹涉,否則再生變數,又是一番新劫,老衲何能,敢擅動天意。”
那你現在又肯說了?”秦長歌瞪他,“你這沒。齒的老家夥。”
說。說什麼?說既不說,不說既說。”
死”死什麼?死既不死,不死既死。”秦長歌大怒,“你也別坐化了,也別想吃什麼新品場桃了,你留在人間吃燒雞算了。”
釋一一笑,摸模她的發,道
無須生怒,因果循環不過一夢,亞簪花開,荼靡花謝,寶殿金鑾血如雪,談笑煙塵音容絕,此事由你起,由你結,去吧。”
他指指麵前一個盒子,這裏有我畢生練就的九轉丹,雖說不能真的將死人救活,但是功用也可謂非凡,練武的人用了尤其大進,你現在的軀殼,限於先天體質始終無法臻於頂峰,有了這個,便是素玄刮仙,也不是你對手。”
秦長歌收了盒子,想了想,拉了拉釋一衣袖,‘喂,你上去後,會不會有空去地府作客?能不能幫我改幾個人的命譜?
丫頭,胡說什麼。”釋一微笑,“生死命定,再說你說的那幾個人,“他突然閉目,不再說了。
秦長歌一把拽住他,“喂,別死,你還沒說完呢。”
釋一卻隻是微笑著,輕輕拉開她的手,伸手指了指東方,道:“去吧,就按你心中所想的,放心行去吧。”
他目中忽起金光,深遠而博大的籠罩了這廣袤大地,衣袖微微一揚,畫了個囊天括地的大因。
將來“都是你們的。
三月間的春風綠了淮南淮北,卻難綠四季冰寒的赤河冰因。
秦長歌重裘大氅先是騎馬進入赤河中心的凍土圈,隨即前方有一處微微高起的白色土坡,那就是少有人蹤的冰圈了。
秦長歌在護衛拱衛下乘著雪橇前行,在冰因外摒去護衛,緩緩下了雪橇
攏緊領。”領上雪白的絨毛被冰風吹得在臉周飄舞,微微有些癢,秦長歌揚起臉,看著冰圈之上分外碧藍高遠的天空,想起很多年前,被命運驅使駐足於此的少年,是不是就是站在這個位置,看見了他令一生心之所係的畫麵,從此永墮愛而不得之深淵?
秦長歌緊了緊衣物,她貼心綁著一塊火龍皮,這是出產於冰因之中一種極難捕捉的珍稀小獸的心口皮,著於人身則可抵嚴寒,心口綁上這麼一塊,最起碼無論多麼冷也不會凍死。
她緩緩一人走下那冰圈之外的白色高坡,越往裏走寒意越盛,很快連眉睫上都結上了霜花,而足下凍土全呈白色,細看來卻不是冰雪,秦長歌是不敢用手去觸摸的,熱手觸上那溫度極低的土壤,隻怕立即就會被粘住,扯下一層皮。
冰圓很大,空無一人,在臧藍天幕下沉靜安睡,秦長歌的身影,很快成了白色闊大畫卷上的一個小小黑點。
風漸漸大了起來,回旋著在冰圈裏遊蕩,守到臉上便是殺氣凜冽的一刀,好在春長歌從頭到腳,都將自己護得嚴嚴實實,否則這般冷厲的風,吹上幾下臉上就會出現血絲。
秦長歌隔著氈帽揉掭臉,手突然停住。
前方,隱約有兩個盤膝而坐的人影。
秦長歌怔了怔不是說冰圈其實早已無人居住了嗎。素玄早就該將飲雪族滅族了啊。
向前走了幾步,看清那是什麼,秦長歌突然頓住。
那是一處矮山,山前有高出地麵的冰柱,看上去像個小型的舞台,不規則長方形,冰麵光潔平滑,晶瑩透徹,冰柱中,閉目盤膝坐著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