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了嗎?”胖老板慈眉善目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在麵前狼吞虎咽地填補了身體的空洞。他緩緩抽一口煙,眯著眼睛挺有江湖氣的看著眼前人。
“嗯。”
男人點頭。
“那行吧,小青,看還有空房間嗎?帶客人上去休息吧。”
“不…不用了。”大家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又再拒絕。
“去吧,我看你暫時也沒別的地方去。房錢和吃飯的錢可以等你想付的時候再付。”胖老板主動提到了錢的事。
然後胖老板站起身,挽起袖子走到後廚去了。看他樣子,他準備自己給自己弄點吃的。
胖老板走進後廚之前回過身來問,“對了,怎麼稱呼你呢,兄弟。”
“我叫陳南。”男人說。
“哦…好。”胖老板沒有再問其他的問題。掀開後廚的布簾,走了進去。
“來吧,跟著我。”小青放下自己吃了一半的三明治,站起身來叫男人跟著自己。
男人很紳士的拿起紙巾擦了擦嘴,站起來跟著小青上樓去了。
過一會兒小青下來,幫著我們收拾餐盤碟子。
小青說那個男人一進屋衣服都沒脫就躺床上睡了。看起來很疲憊。
到晚上,店裏隻有幾個住店的旅人,大家在一樓一起看電視。
我們這家民宿是有魔力的,雖然大家都是素未蒙麵、來自五湖四海的陌生人,但是聚到我們店裏,卻像是失散了多年的親人一般,會一下子變得十分的熟絡和親切。
大家一起看電影,討論正在播放的影片裏的男人和女人的愛情。
晚上,我們又忙碌了一陣子,到十點,大家收拾東西準備關門。
洗漱完畢,我和小青躺在女生宿舍裏,關上燈,小青又開始有說不完的話要說。
“陳南,這個男人叫陳南。”在漆黑的房間裏,小青躺在床上不住的念叨。
我們的女生宿舍是像大學宿舍那樣的四人間上下鋪。因為現在店裏就隻有我和小青兩個女生,於是我們將床的上鋪用來放東西,我和小青則睡在下鋪。
“嗯。”我漫不經心的答著。
“你不覺得很奇怪麼,他看上去挺得體的,說話也很有禮貌。可是他今天那種自虐的表現,他…他該不會是來拉市海跳海的吧。”聽小青激動的語氣,感覺要從床上坐起來。
“應該不會吧。”我睜眼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依憑窗外射進屋內的微光,看見天花板上一隻孤單的懸掛在電線上的燈泡。
“怎麼不會,你還記得上個月有對情侶吵架,女的要死要活往拉市海裏直跳。”小青說著,隨即笑了起來,“可是跳拉市海也真是要選好地方,拉市海是片濕地,也不是什麼地方都很深。即便深,也不會深到哪裏去。”
小青噗嗤笑了,說,“他為什麼會想到到拉市海來跳呢?”
小青說的,就好像這個人真的要來跳湖一樣。
“你別亂說了,他或許隻是想一個人靜靜。”我說。蓋著被子。
小青沉默了一會兒。
我們兩個都不說話的時候,房間安靜極了,能聽到我和小青彼此呼氣和翻身的聲音。
“他好像有挺重的心事。”我似乎聽見隔壁床鋪小青輕聲的歎氣。
“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小青又說。
又聽見她在床上翻身的聲音。
“是不是失戀了呢?真可憐…”小青滿是同情的說。
小青會同情一切失戀的人。
因為…她就是因為失戀才來到這個地方。
我大概是三個月前通過網絡知道這家民宿在招募誌願者,然後申請來到這裏。
小青比我還要早一些。大概半年前就來到這。
聽店裏的阿姨說,小青剛到店裏的時候整天呆呆坐著,淚流滿麵。
她失戀了。
失得格外的慘烈。
她的未婚夫在他們結婚前夜悔婚,並告訴她自己喜歡上了其他人。
小青各種方法都試過,卻不能挽回男友的心。
小青又傷心,又痛苦,拋下了上海的一切來到拉市海。
她花了很長的時間也沒能從這份痛苦裏走出來。
因此,當她想到,那個叫陳南的人或許是因為失戀而如此痛苦,便對他格外的同情。
房間裏,我和小青都長時間沒有再說話。
我想我的心事,小青想她的心事。
我們頭頂上方那顆孤單懸掛的電燈泡像是在靜默無言的聽著我們兩個心底的述說。
這樣安靜的過了很長的時間,我聽見小青輕聲的啜泣。我和她是頭靠著頭的方向睡著,因此我需要艱難的扭轉頭才能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