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章 陽壽將近
金予辰按著頭一天打回的電話裏說過的時間、準時回了京城金家。老太太惦記了一夜外帶半個白天,琢磨著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兒,還說是在電話裏說不清楚的,待見到了一臉疲憊外加一身塵土的孫兒,反倒不急著問了——佟氏的病哪有金家子孫的身子骨重要。
給老太太問了安,見祖母也不急著問他娘的情況,隻打發他趕緊回去瞧瞧媳婦,等晚飯時分再過來,金予辰便回了自己的小院,準備洗洗塵換換衣裳,再回來跟祖母細稟。
韓素芬聽說丈夫回來了,微挺著小腹打房裏迎出一直迎到院子裏。小夫妻雖不過是五六天沒見,她卻還是濕了眼眶。隻因金予辰不過去了天津這幾天,人卻已經瘦成了尖下巴,一雙眼下也帶著明顯的青痕。
金予辰見妻子眼含著眼淚望他,隻知一味的對著妻子傻笑,半刻後才納過悶來替過俏蓮上去攙扶。韓素芬又不好說予辰你辛苦了,便走過場一般問了問婆母可還好,子琳一人兒在那邊可支應得過來。
不提起這個話頭還好,一提起來,金予辰就變了臉色,頻頻的搖頭歎起氣來。竟好似忘了,他和妻子還站在院子裏的大太陽底下。俏蓮低聲提醒了一句說姑爺咱們進屋再說吧,金予辰方才恍然大悟。
被丈夫扶著進屋落座,韓素芬心裏不免有些著急。就算她對婆母是那麼一種可有可無甚至痛恨的態度,畢竟金予辰不止是她的丈夫,他還是婆母的兒子。
若眼下婆母這事兒令丈夫一時半刻轉不過彎兒來,甚至影響過大,心疼的還不是她麼,何況他們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孩子的爹卻總打不起精神來可不大好……
“心裏有什麼心事,先跟我說說?” 韓素芬低聲勸丈夫。也許叫他說出來就會好受些也不一定呢。在天津這幾天,也許予辰一直是獨自承受吧。子琳雖說懂事了些,畢竟那是妹妹又是個小姑娘,哪裏拿得了什麼大主意。
韓素芬的軟聲勸慰似乎給金予辰這幾天的緊張找到了釋放出口,他似激動又似暴怒的一拳捶在了沙發扶手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接過俏蓮遞來的冰鎮烏梅湯端給金予辰,韓素芬不再吭聲,靜靜地等待丈夫的下文——雖說剛才那一拳也嚇得她一激靈。金予辰也覺出了方才的宣泄方式不大對頭,忙端起碗來慢慢抿了幾口,好歹平靜了一下情緒。
“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錯?上次帶著母親去天津住院,我大部分時間都是不離病房的啊,她到底是什麼時候跟那個賣嗎啡的勾搭上了?”金予辰又像是問自己,又像在說給妻子聽。
“嗎啡?嗎啡是什麼?”韓素芬不懂嗎啡是做什麼用的,可聽著丈夫的語氣,再加上“勾搭” 這個詞兒,怎麼聽怎麼覺得不對勁。難道也是大煙一類的壞東西?
金予辰說罷話便痛苦的抱頭,也不回答妻子的問話。怪不得當初他在母親的房裏便覺得不對,他們兄妹說什麼問什麼,母親也不回一聲,隻是喉頭哢哢作響;抬著往外走,又隻是咕嚕著連一句整齊的話也說不出。若是單純的絕了食水,能是那副模樣嗎?
洋醫生跟他單獨交待病情的話語至今還回蕩在他耳邊——用你們國家的話來說,你的母親已經是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至多還有三四個月可活,還是在寸步不能離開我們醫院的前提下……
金熙才下學便聽老太太說二哥回來了,就想著來打個招呼,把書包扔在老太太房裏就往這邊跑來。沒想到才一進明間客廳裏,瞧見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金予辰抱著頭,韓素芬傻著眼,屋裏的氣氛怪異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