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一個是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一個是越哭越上癮,大太太終於忍不住了,怒喝道:“你哭得什麼勁我還沒死呢”

這是老太太常說的話,如今被大太太學了去,倒省得老太太張嘴就是這麼一句。金子音哪裏見過她娘這麼大的火氣,被嚇得立刻將哭聲噎在了嗓子眼兒,臉色也漲得通紅。

“大姐姐有什麼傷心事或是為難之處,說出來不好麼?祖母和大伯年都是自家人,有什麼不好說的?要不我回避一下,大姐姐跟祖母和大伯娘說說好不好?”

金熙其實本來想說,你要是不願說,你就忍著些哭都別哭,回到自己房裏捂上被子哭死也沒人管你,何苦在這兒令大家都跟著鬧心。這當著眾人流眼淚的毛病可不好,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日子久了豈不是惹人厭惡。

若叫她說,這金子音就是個有公主病的小白花,整天柔弱得不得了,屁大點兒小事兒都受不住,仿佛不哭幾聲就對不住那顆多愁善感、容易受傷的小小心靈。她甚至納悶兒了,這丫頭是如何長大的呢,真是不容易……

金熙的一句“你有什麼傷心事”,又觸動了金子音,被她娘嗬斥後、強忍了一會兒的眼淚又不由淌了下來,嗚咽了兩聲終於開了口:“是周淩坤,他、他一直都還在四處相親呢,說是馬上就要和一個二十二歲的老姑娘定、定親了。”

金熙頓時愕然。這位大姐是什麼邏輯?她都二十四五了,又是離過婚的,怎麼反倒說人家是二十二歲的老姑娘?難道她以為她要比那二十二歲的黃花姑娘強,根本就想不通周淩坤為何舍棄她、倒就個差的?

老太太也一樣怒極反笑,笑罷後甚至有些失望了。就這麼個爛泥糊不上牆的丫頭,金家又不是養不起閑人,不如就養她一輩子吧。本來為了她往後的幾十年日子別孤單寂寞,還鼓勵她學著年輕姑娘們自由戀愛去,結果還不夠丟人顯眼的隻有大太太黑著臉罵起了那個周淩坤:“這小子也太過分了吧?這種吃著碗裏得看著鍋裏的事兒,也虧他做得出來”

金熙想了半天,隻想尋找兩句比較合適的勸說話語。想了半晌後終於艱難的開了口:“大伯娘消消氣吧。姓周的那種人,早早暴露原形兒不是挺好麼。”

當初為了替金子音向李家討個公道,大爺金文傑和大少爺金予豪可沒少受累,前前後後跑上海就跑了三次。比起那件事兒來,這周淩坤隻是個小小不言的,難道還好再叫這個那個去給要說法兒去?不如忍了算了。

若金子音真是個爭氣的,錯肯定在周淩坤那一邊,別說大太太和老太太不能饒他,就連金熙也不能束手旁觀。如今看來,又哪裏都是那一個人的錯兒?守著這麼個莫名其妙委屈掉淚的愛哭包,就算好人也給煩壞了,誰還敢把她娶回家去。

何況要說法又哪裏是那麼好要的。金子音這種離了一次婚的,哪裏還能再被損壞一次名聲。不說別的,隻說一旦將談了十來個月的戀愛又被甩了這事兒捅出去,金子音也不要活人了。

可金子音卻似乎沒想到,就連一貫強硬的六妹妹怎麼也認慫了?她被那周淩坤如此欺辱,金家人不是該義憤填膺的麼?尤其是六妹妹,不該是使出拳腳教訓那周淩坤一通的麼?

金熙瞧出來金子音滿眼的錯愕和不敢相信,不禁歎氣搖頭。這金子音自己是個軟蛋,卻整天指望別人給她出氣,這不是唯恐別人的天下不亂麼。也不知這麼個隻知叫人操心、自己卻坐享其成的丫頭,到底是怎麼養出來的這些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