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他,即使不說出口,朱厭也知道是誰,隻是事過境遷,那些事似乎已經很遙遠了:“嗯。我知道了。”
施琊小心地觀察著朱厭的臉色,見她絲毫沒有不悅就鬆了一口氣:“我本來想回邢州一趟,但是鋪子走不開,等過一段日子我再回去。”
朱厭點頭:“好。”
“那,一路保重!”施琊衝朱厭和佘洵躬身一揖。
施琊離開之後,佘洵和朱厭上了馬車,兩個人打開了食盒,裝滿了吃食。
佘洵見識過施府的雞飛狗跳,沒有想到他們姐弟能如此平靜地相處,雖然並沒有太過親密,但是能這樣心平氣和也已經實屬難得了。
朱厭吃了一塊糕點,竟然是呂氏的手藝。
即使兩個人用了早膳,一路上就著茶就把食盒裏的吃食吃完了。
馬車出了洛陽,直奔荊南。
他們也不著急,就一路走一路看,吃美食,賞美景,是難得的愉悅。
可是卻在到達許州時與柴榮遇到了,果真是無巧不成書。
當時佘洵正和朱厭一邊說話一邊往驛站裏走,柴榮被一群侍衛擁著往外走。郭威十分看重柴榮,此次招到入京引得不少人窺視,柴榮冷著臉,腳步利落,卻在看到朱厭時一滯。
施府的小姐嫁給了佘洵,柴榮並沒有被蒙在鼓裏,但是乍然相逢,他還是停下了腳步,眼神複雜地看著朱厭:“施小姐。”
三個字好像在唇間縈繞了多日,此刻吐出竟然帶著一絲心酸。
佘洵在看到柴榮時就牽起了朱厭的手,聽到柴榮的稱呼,竟然忍不住糾正:“榮兒,她是你師父。”
師父?柴榮一怔。
朱厭和善一笑:“榮兒!”
柴榮猛然睜大了眼睛,是了,他雖然記不得師父的容貌,但是就是這種感覺。
京城的消息並逃不過柴榮的眼睛,死而複生的傳言洛陽人盡皆知,卻不知道,生的卻是故人。
柴榮突然就恭敬了起來:“九室岩安然無恙,請師父放心。”
朱厭點頭:“這些年辛苦你了。”
“不苦,不苦。”柴榮次去洛陽,九室岩隻怕再難歸了,雖然他名義上是無塵的徒弟,但是並沒有受她教導。
此去洛陽,他將是君,而朱厭則是臣。
此去,就再難見了。
許州的驛站裏,人來人往,他們站在門口,隻是簡短的敘舊,是重逢,也是離別。
柴榮繼續趕路,朱厭和佘洵留在了驛站裏。
自從醒來之後,朱厭就不斷地與人重逢,然後不斷地離別,似乎在經曆一個儀式,這些人經過她的人生,雖然在她萬萬年的生命裏短暫得如流星一般,卻留下了重重的痕跡,無法忘卻。
朱厭站在窗口,看著一望無際的黑夜,卻能在黑夜裏看到點點星光,帶著這些星光,就算再次被鎮壓在荊山之下,似乎也不是那麼難熬,就當是睡了一覺,隻是這覺一睡就是百年罷了。
“想什麼呢?”佘洵替她披了一件衣裳:“夜晚還是有些涼。”
雖然已經入春了,夜晚的風還是格外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