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一會兒,天亮了我就走。”

苗苑順著他的力道躺進被子裏,她忽然覺得恍惚,真神奇啊,命運奇跡般地畫成了一個圈。最初的時候也是這樣,陳默坐在床邊看著她,於是,最後的時刻也是這樣,陳默坐在她床邊。

苗苑心想,我連衣服都沒脫呢,你就這麼讓我睡覺,你其實從來沒有關心過我這樣是不是會舒服。她眨了眨眼,慢慢合上,酒醉,痛哭,心力憔悴,即使心裏不想,苗苑還是慢慢睡著了。

陳默聽出她呼吸裏的變化,收回視線落到苗苑的臉上,安靜的睡顏,眉心裏有一點皺,好像睡著了也在跟誰較著勁似的。陳默心想,我都沒發現過原來她這麼累,當然,他也的確沒有好好看過苗苑睡著了是什麼樣子。

如果說他找過來的時候還曾豪情萬丈,心中想著要怎樣怎樣如何如何,那麼現在什麼想法都已經沒有了,苗苑真的沒有說錯,他有腦子,可是沒心。

陳默伸出手指小心地描畫著苗苑五官的輪廓,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這麼年輕,朝氣蓬勃,那麼愛笑,討人喜歡。

他竟會讓她哭成這樣?

陳默在一瞬間記起了很多事,他記得苗苑費勁地抱著巨大的兔子得意洋洋地在他麵前走;記起冬天嚴寒時滴水成冰的日子,她把蛋糕盒子抱在懷裏,站在駐地門口轉圈圈,遞到他手上的時候,盒子裏麵還是火熱的;他記起苗苑飛撲過來抱住他,他用剛剛殺過人的雙手撫摸她的頭發,她卻問:陳默,你怕不怕?

如此美好的女孩,對他這麼好這麼體貼,他卻從來不知道珍惜和感激,讓她在午夜裏獨自忐忑不安,讓她慢慢地傷心,慢慢地灰心,一個人哭泣,沒有人陪伴。陳默感覺到那種心疼橫過整個胸腔,好像內部有什麼地方真的壞掉了,在流著血,或者在被撕扯,他的確不應該再反駁什麼,再要求什麼,他的確不配。

苗苑略略偏過頭,皺眉,舌尖無意識地舔過下唇,柔粉的唇色在陰影中閃著水光。

陳默不自覺低頭,生硬地停在苗苑唇上一厘米的地方。

不行了,已經沒有資格,她已經收回所有,一切的一切,從他的身邊走開,放棄他。陳默不能壓下去,又不想退開,苗苑的呼吸溫柔地拂過他的臉,陳默撐在枕邊的手掌握成了拳,最後還是閉上眼睛,站了起來。

算了,走吧!

陳默悄無聲息地拉開門,離開時沒有驚醒任何人。

苗苑一夢而醒,從床上坐起來,窗外還是黑的,而陳默已經離開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苗苑愣了好一會兒,慢慢把外套脫掉鑽回被子裏。

她在想,我的愛情,就像穿著衣服睡覺,包得太多太厚,雖然在困的時候也能睡著,可是畢竟不能安眠。

苗苑翻身抱住被子,合上眼。

睡吧,睡吧。天還沒亮呢,天總是會亮的。

成輝覺得如果說陳默離開的時候是沉默的,那種沉默更像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帶著壯士斷腕的豪情,那麼現在的陳默就是一種徹底的沉寂了,濃黑的好像沒有光一樣的沉寂。成輝一看他那臉色就知道完了完了,這次是被甩得幹淨了。

成輝拿出一副老大哥的做派,說兄弟啊,天涯何處無芳草。

陳默點點頭說是。

成輝無奈。

雖然從本性上來說陳默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但是客觀的事實就是造成了,陳默失戀了,整個五隊的日子都不好過了。本來大家都覺得自從陳默破天荒地奇跡般地有了一個女朋友,神色也和緩了,說話也親切了,無緣無故的都會笑臉對人了。那是個怎樣神奇的改變啊,他們的死神隊長活回人間了。可是現在呢?情況急轉直下,直下十八層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