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魁木葬(1 / 2)

翌日,驚魂未定的魁木卿早早便被恢複如常的阿爸從暖如初陽的獸皮被子中叫了起來。

昨夜在他小腦袋中盤旋了大半夜的各種疑問好奇,導致了現在怎麼用力也睜不大的小眼迷蒙不已。

深秋涼水洗過臉後,“神采奕奕”的魁木卿任由阿媽替他換上連成人禮當日都不舍得穿的唯一一件獸皮黃衣,亦步亦趨的跟著風、玲二人走出了部落。

隨著前進,他也發現了今天與往日的不同。

除了走出部落後漸行漸多的魁木氏族人外,還有眾人身上平日基本難以見到的“新衣裳”,那些,在魁木卿的印象中都是為了三月一次的驚雲坊市準備的。

終於,邁著急促小步生怕跟丟的魁木卿跟著風、玲二人來到了一處山坳中,那是他在這片高山厚土成長了這麼多年來從未踏足過的地方。

熟悉麵孔漸多,卻並無一人說話,來到場中後皆是默默站在一旁。

眾人正前方中心位置,一襲肅穆黑衣的魁木金南不知保持了負手遠眺的姿勢多久時間。

還在因為比太陽還起得早而心生不悅的魁木卿卻注意到,魁木金南身後有著他短時間數不過來的諸多“小土包”……

待到魁木卿一家站定盞茶時間後,天際灰雲已是微微露白,舉目遠眺的魁木金南這才回過頭來看著身後減少了十人的人一百七十名族人。

除了如魁木卿一般的年幼少年和尚在玩土的孩童外,大多是滿麵悲戚,包括從魁木卿醒來後便是一臉肅穆的魁木風,此時也換成了與眾多族人一樣的悲戚神色。

魁木卿不明所以,但在四周愈顯冷冽的氛圍中,也收起了心內好奇,乖巧的站在“小太陽”身側。

加上負手轉身的魁木金南,方圓不過百丈的山坳中足足一百七十一名魁木氏族人,卻是無一人說話,連呼吸也在最前方圍成半圓的部落戰士影響下,變得細若晨風。

那模樣,似害怕驚擾了什麼一般。

不知從何而起的清晨涼風帶起了前方獨自站立的老人衣擺,“先人言,人死後會去一處地方,那裏沒有魂獸,沒有寒冬、沒有病痛、沒有黑夜……有的,是吃不完的肉食,穿不盡的新衣……”

這般說著,魁木金南沙啞的嗓音變得愈漸高亢,長時間站立顯得有些僵硬的雙腿也隨之變得輕快起來。

包括魁木卿在內的眾多孩童少年,早已陷入了魁木金南口中編織出的完美世界而無法自拔,隻有來到山坳後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的漢子婦人,依舊是滿眼悲慟。

幾名頭裹黑布的紅眼婦女,在聽到魁木金南說完後甚至滴下了淚珠,渾身顫抖。

被回過頭來一臉責怪的魁木風嚇退了眼中向往後,魁木卿這才發現,老人挪步後,他剛剛站立的地方,一塊早已看不出原色、腰板粗細的木樁深深插在地麵。

下方雜草茂密,無聲的提醒著第一次看到它的魁木孩童,它已經,存在了不知多長時間。

其上刻著的文字,卻隻有在魁木風的咆哮中背誦了不知多少醫書的魁木卿能夠認識。

但也僅僅是能讀出來而已,其內蘊含的意思,他也不懂。就更別說其他被阿爸阿媽灌輸了“打獵才是生活唯一”思想的其他孩童了。

“魁木葬地?”

皺著眉頭思索其意的魁木卿不自覺念了出來,在魁木金南說完話後寂靜無聲的山坳中,卻顯得異常清脆。

換來的,除卻魁木風一聲嚴肅至極的“卿兒”喝聲外,還有那些嬸娘叔伯怪異的目光。

魁木卿小手一抖,顧不得感受旁人投來的怪異目光,急忙往他心中的“小太陽”方向靠了靠。

不知是魁木風的喝聲起了作用,還是眾人根本未曾留心,那些怪異目光隻是持續了呼吸時間便又重新回到了魁木金南身上。

被一圈看不見的沉重包裹著的魁木金南卻未曾在意,高亢且虔誠的嗓音停頓半晌後再次響起。

“這裏,是魁木先祖選定的地方,是通往那處世界的大門!現在,讓我們一同送昨日的英雄去往沒有魂獸病痛的世界!”

尚未說完,那幾名頭裹黑布的婦人早已是掩麵出聲,指間淚水,像是小溪一般汩汩淌著。

圍成半圓的眾多族人也隨著哭聲紅了眼眶,若是可能,他們寧願承受病痛黑夜,也不願與妻小分離,獨自進入那處生來向往的世界。

還是隱隱以魁木羅為中心的四人,一張黑木綁成的巨型木床上,十名換上新衣的魁木部落戰士安靜的躺在上麵,與熟睡無異。

隻是身上卻是殘破不堪,或腿或手,早已是不翼而飛。

四人眼中是同樣的悲戚沉痛,分四個方向抬著巨型木床的雙手,卻是穩如大山。

不知在一旁等了多久的四人越過魁木金南,向那片低矮土包所在的方向走去,便在這時,一名比魁木卿小了許多的女童卻打破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