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數年未聞,尤三姐仍舊辨認出那是柳湘蓮聲音,心中頓時百味雜陳,不由恍惚了一會。

又聽賈璉道:“你倆已然有了婚約,隻是見個麵,不妨事的。況我還在屋外守著,定不會有流言蜚語傳出。”

柳湘蓮還推說不妥,賈璉道:“我已差人去請三姐,怕這會已經在路上了。賢弟還是見見吧,也好去你心頭疑慮。”

柳湘蓮隻得答應了。

這邊尤三姐在屋外深吸了口氣,邁步掀簾走進屋內。

柳湘蓮見到三姐,見果是個舉世罕有的標致人,心中不由讚歎一回,同時暗自疑惑她為何定要在成婚之前見自己一麵。

尤三姐一眼看見那久違的俊美男子,心中更是又愛又痛,又怨又悲,當下走上前去,也不行禮,隻用一雙妙目癡癡看著柳湘蓮。

賈璉見狀連忙起身退出。

柳湘蓮向尤三姐作了個揖道:“不知小姐請在下前來,有何要事?”

尤三姐這才收回目光,俏麵一冷道:“柳公子,小女是來退親的。我自認無德無能,高攀不起公子,這柄鴛鴦劍煩請你收回,自此我們再無瓜葛。”說完將袖中寶劍抽出遞了過去。

柳湘蓮不虞她一開口便要退親,一驚問道:“這卻是為何?”

尤三姐道:“柳公子是明白人,何必定要讓我講個清楚?”

柳湘蓮聞言心中不由‘咯噔’一響,但仍舊存了一絲僥幸,當下佯作不解道:“在下不明白,請小姐明言相告。”

尤三姐見柳湘蓮還在裝糊塗,心中不由微慍,當下冷笑道:“說來這事還要怪我那糊塗的姐夫,他竟不知柳公子與薛大爺情投意合,也未做詳查便貿然向你提親,委實太過唐突。如今小女既已知曉此節,自不好從中橫插一腳。古人雲君子有成人之美,我雖隻是個女流之輩,也斷不會做出橫刀奪愛之事來。因此這樁婚事還是就此作罷吧。”

聽到尤三姐這番冷嘲熱諷,柳湘蓮這才確定尤三姐已然知曉他與薛蟠之間的那些糾葛,當下心中既羞且愧,又有些謊言被人揭穿的憤然。刹那間一張俊臉一陣青一陣紅,臉色難看之極。

他雖有心向尤三姐解釋他已與薛蟠徹底了斷,但一則尤三姐盛怒之下未必肯聽,二則他素來心高氣傲,也斷斷放不□段對尤三姐說些解釋懇求之語。

見尤三姐顯是心意已決,柳湘蓮也不做勉強,當下含羞帶恥接過鴛鴦寶劍,一語不發轉身走了出去。

賈璉躲在外麵,已將屋內兩人對答聽了個一字不落,然後便見到柳湘蓮鐵青著一張俊臉徑自走了出去,竟連個招呼也沒和自己打。

賈璉連忙走進屋內,對尤三姐道:“你實在太也任性了,竟這般輕率便把定親之物退還了柳湘蓮。依我看,男人在外麵風流是常有的事,並非什麼大不了的過錯。何況他還是和薛呆攪在一起,定是隻玩玩便罷的。你心裏實在氣不過可以跟我說一聲,讓我好好說說他,教他以後改了便是。何必要退婚?此事傳揚出去,於你聲譽大大有損,唯恐日後便是想再尋個好婆家也難了。”

尤三姐道:“此事不勞你費心。我早說了,此生非柳湘蓮不嫁。”

賈璉急道:“那你還退什麼婚!莫若我現在便去追他,說你方才隻是一時氣急之語,不可當真……”

尤三姐斷然道:“不必!我這便絞了頭發去水月庵做姑子,今後青燈古佛,了此殘生便是。”說完便起身去拿剪刀。

賈璉見狀大急,連忙劈手把剪刀奪過來,一麵讓小丫頭拉著尤三姐,一麵緊著聲叫小廝去喚二姐過來。

不多時尤二姐進來,見了屋中情景也唬了一大跳,連忙上前問明原委,然後柔聲細語勸說尤三姐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