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偉在沙發上坐到很晚很晚。
早晨邵偉很早就醒了,但是沒有起床,靜靜聽著隔壁房間的動靜。終於,大門啪的一聲被帶住了。
屋子裏恢複了寧靜,邵偉趴在窗戶上,看著路和生的車緩緩的向大門開去,心裏升起了無限的惆悵。
江帆帶著張正華和關小宇去放炮。河邊依舊是些玩冰車的人們,小小的炮仗在安靜的黃昏裏突然的響聲,襯托出年的氣氛。
江帆發現關小宇在他麵前多了份收斂和矜持。有些時候,關小宇坐在河堤上,看著溜冰的人們,臉上帶著些恍惚和落寞的神色。和自己說話的時候,關小宇怯怯的,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而跟張正華在一起的時候,則又恢複了孩子的本色。
江帆心想這樣也好,隔著些距離,好過沒遮沒攔的渾不吝。
放完炮,便回到江帆的住處,江帆從老娘那裏拿了些做好的吃的,又抄了幾個菜,三個人提前慶祝過年。
關小宇毫無征兆的喝多了。本來是助興的拿出一瓶白酒,張正華也倒了一小盅,關小宇不像從前那樣張羅了,隻是自己悄悄喝,好像還趁著江帆起身去廚房的空當又倒了些,總之舉杯消愁愁更愁,吃到最後,就說頭疼,眼睛都睜不開了,便去屋裏睡了。
張正華和江帆又聊了會,本來是他們兩人睡的,現在多了一個關小宇,屋子裏就睡不下了。"你和小宇睡吧,我去沙發上睡。"江帆拿出被子。
張正華看看沙發"還是我睡沙發吧,你也睡不下啊。"
兩人爭了半天,就看見關小宇搖搖晃晃的從裏屋出來,"我睡沙發吧,我個低。"說罷也不看他們兩,就倒在沙發上了。
張正華還想去推,江帆說"算了,他睡就他睡吧,還能伸直腿。"
睡到半夜,江帆醒了。想起外屋還一個喝醉的小朋友,心裏有些放不下,就起身去看。關小宇正直直的坐在沙發上,把江帆嚇了一跳。
"你怎麼沒睡啊?"江帆小聲說。
"剛醒,胃裏難受,躺不下了,就坐會。"
"叫你再傻喝。"
關小宇在黑暗裏仿佛一尊佛像,看不出表情和悲喜,輕輕一笑。
江帆不知道怎麼心裏就有些難受,走到廚房為小宇倒了熱水出來,小宇接的時候,就拉住了他的手。江帆也不動,兩人就在黑暗裏,共同握著一杯水,也不知道過了多少的時候。這杯水把關小宇的心也捂熱了,本來以為應該死心了,可現在看來,江帆對自己,還是有些感情的。
直到水變溫了,江帆悄悄說"喝了睡吧。"
小宇乖乖的把水喝了,江帆看著他躺下,把手放在他的頭上。關小宇倍感幸福,不久便緩緩睡去。
江帆等著關小宇的呼吸變的均勻了,才慢慢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雙腿,暗暗感覺小宇這個包袱怕是難以卸下來了。
年終於來了,邵偉一如既往的飛到遙遠的地方過春節,路和生依舊不知道窩在什麼地方獨自舔傷。
邵偉還是要繼續聽那些成家立業的勸告,被告知歲數越大一個人越慘,還是找個伴好些。
以前不覺得什麼,這回邵偉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聯想起老路,邵偉的父母關係很好,每日裏早早起來相扶著去菜市,買回一天的菜品來,下午還要到處散步。每次邵偉看著父母結伴而行,心裏便幻想自己有一天和路和生一前一後,麵帶微笑的走在人群裏。
邵偉心想自己確實老了,以前他從不會想這些,要是幻想也隻是想些和風月有關的情事,如今呢,竟然真的需要一個人和自己相依相伴了,可惜這個人,是路和生。
路和生大年三十很晚才開車回到家裏。屋子裏冷鍋冷灶,對比著外麵一陣高過一陣的鞭炮聲,更顯冷清。十點多的時候,接了幾個拜年的電話,都是生意上的夥伴。又看了會春晚,就沒滋沒味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