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黃瓷磚一樣,在空中胡亂塗抹

在栗樹葉上;在有的地方,樹葉向天空伸出它們卷縮的金色的手指,陽光卻插到它

們與天空之間,把它們分隔開來。在一棵纏著野葡萄藤的樹的半中間,陽光嫁接上

並且催開了一大束紅花,太耀眼,不可能辨別得太清楚,多半是康乃馨的一種變種。

林園的各部分,夏季是一片蒼翠,那麼厚實,那麼單調,現在各現本色了。從一些

比較開闊的地方,幾乎可以看到通向所有各部分的道路,也可以說是每一個濃密的

葉叢都象一麵往日王室的方形紅旗一樣,標誌著通向各部分的道路。我仿佛在一幅

彩色地圖上看出哪是阿姆農維爾,哪是加特朗草地、馬德裏、賽馬場、布洛尼湖濱。

不時出現一些無用的建築物,什麼一個假的山洞啦,挪開樹木騰出位置修的或者是

在草地軟綿綿、綠油油的平台上修的什麼磨坊啦等等。可以感覺出來,林園並不僅

僅是個林園,它還要適應與樹木的生長毫無關係的一些用途;我心裏感到的激奮也

並不僅僅是由觀賞秋色而產生,還出之於別的什麼意念。這種愉快之源是我們的心

雖然感覺得到卻不知其原由,也不領悟這是任何身外之物所不能促其產生的!就這

樣,我以無法得到滿足的溫情注視著這些樹木,這種溫情邁過它們,在我不知不覺

之中奔向這些樹木每天都要蔭庇幾個小時的那些漂亮的散步的女子。我向槐樹路走

去。我穿過一些高大的喬木林,早晨的陽光將它們進行了新的區劃,修剪了它們的

枝條,把各式各樣的樹幹結合在一起,編組成一個又一個的花束。陽光巧妙地把兩

棵樹拉到一起,借助於它有力的光與影的大剪子,把每棵樹的樹幹和樹枝都剪去一

半,然後把剩下的兩個一半編織在一起,或者構成一根暗影的柱子,兩邊都是陽光,

或者構成一團鬼魂似的光,它那看著別扭、顫動不定的輪廓四周鑲嵌著一團黑影。

當一道陽光把那些最高的樹枝塗抹成金黃色時,它們就象是抹著一層閃閃發光的濕

氣,刺破整個喬木林浸沉於其間濕漉漉、翠綠色的大氣圈,兀然聳立在空中。樹木

繼續憑它們的生命活力活著,就在當它們光禿得沒有一張葉子的時候,這生命活力

依然發出更加奪目的光輝--或者是在裹著它們的樹幹的綠色絨鞘之上,或者是在一

直長到楊樹頂上、圓得跟米開朗琪羅那幅《創世紀》中的太陽和月亮一樣的槲寄生

①的白色絨球之中。可是,既然這些樹木多年來可說是通過嫁接這種方式,跟那個

女子有著共同的生活,它們就叫我想起了那個希臘神話中的山林仙女,想起那個行

動矯健,麵色紅潤的美麗的社交女子,當她走過的時候,它們以它們的樹枝覆蓋著

她,使她也跟它們一樣,領略這季節的法力;這些樹木也叫我想起當我還年輕,還

有所信仰的幸福歲月,那時我急切地來到這女性的美的傑作在這不知不覺地當了同

謀者的葉叢之間一時展現出來的地方。然而,布洛尼林園的冷杉和槐樹(它們比我

就要到特裏亞農去看的栗樹和丁香還要撩亂我心),它們叫我向往的美卻並不附著

在我身外,並不附著在某一曆史時期的回憶,某些藝術作品之上,並不附著在門口

堆放著金黃色的樹葉的愛神之廟之上。我到了湖邊,一直走到射鴿場。我心中的完

美觀,那時我覺得它體現在一輛維多利亞式敞篷馬車的高度上,體現在那幾匹輕盈

得象胡蜂那樣狂奔、雙眼象狄俄墨得斯用人肉喂養的凶狠的戰馬那樣充血的駿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