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愛你,有一天你會明白的。”(罪人們往往說他們的清白無辜將大白於天
下,然而,出於神秘的原因,這一天永遠不會是他們受審的那一天)。我鼓起勇氣,
突然決定不再和她見麵,但暫時不告訴她,因為她不會相信這話的。
你所愛的人可能給你帶來辛酸的悲傷,即使當你被與她(他)無關的憂慮、事
務、歡樂纏住而無暇顧及也罷。但是,如果這悲傷--例如我這次的悲傷--誕生於我
們浸沉在與她見麵的幸福之中時,那麼,在我們那充滿陽光的、穩定而寧靜的心靈
中便會產生急劇的低壓,從而在我們身上掀起狂烈風暴,使我們沒有信心與它抗爭
到底。此刻在我心中升起的風暴無比凶猛,我告辭出來,暈頭轉向,遍體鱗傷,同
時感到隻有再回去,隨便找一個借口再回到希爾貝特身邊去,我才能喘過氣來。但
是她會說:“又是他!看來我對他可以為所欲為了。他總會回來的,走的時候越痛
苦,回來時就越順從。”我的思想以無法抗拒的力量將我拉回到她身邊。當我到家
時,這些變幻不定的風向,這種內心羅盤失調的現象依然存在,於是我動筆給希爾
貝特寫了些前後矛盾的信。
我即將經曆艱難的處境,人在一生中往往會多次麵臨此種處境,而每一次,即
在不同的年齡,人們所采取的態度也不相同,盡管他們的性格或天性並無改變(我
們的天性創造了愛情,創造了我們所愛的女人,甚至她們的錯誤。)此時,我們的
生命分裂為二,仿佛全部分放在相對的天平盤上。一個盤裏是我們的願望,即我們
不要使我們所愛但不理解的人不高興,但不能過於謙卑,巧妙地稍稍冷落她們,別
讓她們感到她們是須臾不可缺少的人,因為這種感覺會使她們離開我們。另一個天
平盤裏是痛苦(並非確定的、部分的痛苦),它與前一種狀態相反,隻有當我們不
再試圖討好這個女人,不再讓她相信她對我們可有可無,從而再去接近她時,這種
痛苦才有所緩解。如果我們從裝著自尊心的天平盤上拿去被年齡耗損的一部分毅力,
往裝著悲傷的天平盤裏加進我們逐漸獲得的、並任其發展的生理痛苦,那麼天平所
顯示的將不是我們二十歲時的勇敢決定,而是我們年近半百時的決定--它十分沉重、
缺乏平衡力,令人難以承受。何況,處境在不斷重複中有所變化,我們在中年或晚
年時,可能樂於將某些習慣與愛情混為一談(這對愛情是致命的),而青年時代卻
不承認這些習慣,它受到其他許多義務的約束,不能隨意支配自己。
我給希爾貝特剛寫了一封信來發泄怒火,但也故意安排了幾句貌似偶然的話,
女友可以抓住這些救命圈與我和解;但片刻以後,風向變了,我寫下一些溫情脈脈
的句子,使用某些甜蜜而悲傷的短語,例如“永不再”之類。使用者認為這些詞句
感人肺腑,而那位讀信的女人則會認為枯燥乏味,或者她覺得這統統是假話,將
“永不再”解釋為“今晚如果你需要我”;或者她相信這是真話,因此意味著永遠
分手(和我們所不愛的人分手何足為惜)。既然我們正在戀愛,我們便不可能像將
來不再戀愛時那樣行事,我們無法想象那女人真正的心理狀態,因為,雖然明知她
冷漠無情,但我們仍然遐想她以愛戀者的口吻說話(我們這樣做是為了用美麗的幻
想欺騙自己,或是為了解脫沉重的悲傷)。我們麵對所愛的女人的思想舉止,猶如
古代最早的科學家麵對大自然現象(科學尚未建立,未知事物尚未被解釋),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