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麥可輕鬆地歎了口氣,衣服慢慢變大了。他們看著它變大、變大,直到一邊頂著狗人,堆在那兒。蘇菲必須將它拉遠一些,讓它有空間長大。
大約五分鍾後,兩個人都同意衣服看來已是霍爾的尺寸。麥可將它拿起來,小心地將多餘的粉抖落到爐架上,卡西法轟一下竄起來吼叫,狗人也由睡眠中驚醒,跳起來。
“小心點!”卡西法說:“那威力蠻強的。”
蘇菲拿著這件衣服躡手躡腳地走上樓去,霍爾頭靠在灰色枕頭上睡著,他的蜘蛛們在他四周忙碌地結網。在睡眠中,他看來高尚而悲傷。蘇菲走過去,將衣服放在靠窗的舊衣櫃上頭。她試著告訴自己,就這一會兒功夫,衣服並沒有繼續長大。“不過,如果它害你不能去參加葬禮的話,也沒什麼不好。”她喃喃說著,同時往窗外看去。
太陽低低垂掛在那整潔的花園上頭。一個高大、深色皮膚的男子站在那兒,興衝衝地投擲一顆紅色的球給霍爾的外甥尼爾,尼爾臉上寫著痛苦的忍耐。蘇菲看得出那人是尼爾的父親。
“又在多管閑事了。”霍爾突然在她後麵說話。蘇菲帶著罪惡感快速地轉過身來,卻發現霍爾其實處在半睡半醒狀態。他的思緒仍停留在前天,因為他說:“教我免叫嫉妒刺傷的方法,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愛威爾斯,但威爾斯不愛我。梅根就是充滿了嫉妒,因為她受人尊敬,而我不是。”然後他稍稍再清醒些,問道:“你在幹嗎?”
“不過是替你把衣服拿過來。”蘇菲說完,就匆忙離開。
霍爾一定又睡著了。當晚沒再下樓。次日早晨,當蘇菲和麥可起來後,也沒聽到他起床的聲音。兩人都小心避免吵到他,也都覺得去參加潘思德曼太太的葬禮不是個好主意。麥可悄悄溜出去,帶狗人去山丘跑步。蘇菲在家裏踮著腳尖走路,準備早餐,心裏希望霍爾會睡過頭。麥可回來時仍然不見霍爾的蹤影,狗人很餓了,蘇菲和麥可在櫃子裏忙著找可以給狗吃的東西。就在這時,他們聽到霍爾慢慢走下樓梯的聲音。
“蘇菲!”霍爾的聲音透著責難。
樓梯的門開著,霍爾一手扶著那門,整隻手都藏在一個巨大無比的藍、銀色袖子裏。他的腳在樓梯的底階,被套在一件居然無比的藍、銀色上衣的上半部裏。另一隻手則離另一隻巨大的袖子十分遙遠。蘇菲可以看到那隻手的輪廓,在一個很大的,有皺褶的領子下鼓動著做手勢。他身後的樓梯則蓋滿藍、銀色的套裝。一路拖拽到他的臥室裏麵。
“天哪!”麥可說:“霍爾,這都是我的錯,我……”
“你的錯?騙人!”霍爾說:“我一哩之外就可以感知到蘇菲的手,這件衣服可是有好幾哩長的。親愛的蘇菲,我另一件衣服在哪裏?”
蘇菲趕緊將那件被她藏在儲物櫃裏的灰色及暗紅色的外衣拿出來。
霍爾打量之後說:“真有你的!我還以為會變得小到看不見呢。給我!七片全拿過來!”
蘇菲手上捧著布塊,把手對他伸直。霍爾的手在那件藍銀色衣服的巨大袖子裏好一陣摸索,再由兩針縫線間隙中掙脫出來,將布塊由蘇菲手中一把搶過。“現在,我,”他說:“要準備出門參加葬禮了。拜托你們兩位,在這個期間什麼都別做。我看得出蘇菲現在正處於顛峰狀態,不過我下來的時候,希望看到這個房間仍是原來的大小。”
他轉過身,神氣十足地往浴室走,跋涉在藍色及銀色的外衣中。剩下的衣服跟著他走,一步步拖下樓梯,然後是沙沙地拖過地板。等霍爾進入浴室時,大部分的外套都到了地板,褲子則才剛出現在樓梯上。霍爾將浴室的門半開著,然後,似乎是以兩手輪流拉動衣服。蘇菲、麥可和狗人站著,看到一碼又一碼的藍銀色布料在地板上行進,偶爾有大如磨石的的紐扣及巨大、規則、粗如繩索的逢線點綴其中,怕不綿延有一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