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還念叨呢,琢磨著今兒姑娘又做什麼好吃的來了。”
淑嘉笑道:“他還琢磨呢,必要到瑪法那裏顯擺,瑪法再跟我磨牙。”碧水一笑,捧了茶來:“二爺也快回來了,姑娘少坐。”一麵布置下熱水手巾等物預備著慶德回來洗臉。
慶德很快就回來了,臉色卻不是很好。進門之後招呼一聲:“妹妹來了。”就匆匆洗過臉,坐定之後沒有像前幾天那樣佯作饞相搶點心吃,而是坐著喝茶。淑嘉奇道:“這又是怎麼了?”
慶德抹了一把臉:“佟國舅陣亡了。”
嘎?“哪一個?”
佟國綱、佟國維兩兄弟此番都上前線去了,康熙回來,把他們倆都留了下來。
慶德長長出了一口氣:“大的那個。”
淑嘉心裏算著,佟國綱跟自家祖父算是朋友,他死了,一定要去吊唁的,跟的人和車都要收拾。康熙舅舅死了,排場肯定不會小,家裏要仔細應對。
唔,想必嫂子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不過……淑嘉猶豫了一下,對她嫂子她還是不如對她額娘那樣完全放心,決定去看一看。畢竟佟家不比尋常人家,旁的事還好,在人家心情本就不好的白事上,是不能有一點差錯的。
淑嘉起身道:“既這麼著,咱們也準備著罷。”
慶德一揮手:“急什麼,人死在烏蘭布通呢,屍首還沒運回來,你就是現在上門兒了,他們家也沒搭起場子來。”
淑嘉道:“等他們家開始辦喪事兒了,再準備就遲了。還要備上祭儀,家裏還有一點存貨就怕品質不夠好,要馬上派人去采買上等的。瑪法恐怕要親去……”
慶德道:“還是你想的周到,你與嫂子商議去,我找哥哥一起見瑪法,看看瑪法是個什麼章程。”
石家開始忙亂起來。淑嘉對溫都氏道:“這倒提醒了我,既是打仗了,陣亡的就不會少,許有與咱們家相熟的,可就手多備些祭儀。”說著頓了一下,覺得這話說得很不是味道。
溫都氏道:“是呢,這一場仗下來……”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一麵叫來管事的查點庫房裏有多少存貨,賬房裏有多少現銀。按上中下等各備幾份出來。
佟國綱戰死的消息傳來,四九城裏旗人權貴家如石府一樣忙亂的不知凡幾,都是忙著備這喪儀的。又有家中尚有男丁在前線的,一麵準備祭禮一麵覺得晦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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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忙亂,宮中也忙亂——康熙的病情加重了。
本來嘛,康熙的心結解開了,怎麼看兒子怎麼順眼。皇帝病了妃子們的侍寢工作可以告一段落了,兒子們的侍疾工作就提上日程並且馬上得以實施。太子是當仁不讓地打頭陣,正好,老大在戰場上還觸了老康的黴頭,胤礽渾身是勁,前朝為父分憂處理些小事,後宮侍奉湯藥衣不解帶。生生搶了乾清宮裏宮女太監的差使。
如今是康熙二十九年,康熙的兒子們有許多還沒生出來,生出的還有一大半兒都沒長大,能‘侍奉湯藥’的也不過是一、二、三、四、五……而已,再往下,都是年齡以個位計的蘿卜頭。
胤礽一麵吹著碗中藥,一麵輕聲說:“弟弟們有孝心是好的,卻也不能耽誤了功課,每日請過安,汗阿瑪看過了他們就叫他們去讀書罷。他們還小呢。尤其是老五,他得了閑,不如去安慰皇太後祖母,她老人家也掛心著汗阿瑪呢。”
康熙心中感愧,卻也熨貼,看著胤礽把熬好的藥端過來,先嚐一嚐溫度。再小心地端過來,一勺一勺地喂。吃過中藥的人都知道,這樣一勺一勺的最折磨人,一碗藥,統共那一點兒,一口仰了,再漱漱口,也就過去了,這樣一點一點地‘品嚐’真是把一碗的苦味兒都在舌頭上碾過一回。
康熙依舊甘之如飴。抿了半碗藥,康熙大方地對胤礽道:“就照你說的辦,傳旨下去,阿哥們無事且去讀書。告訴他們,朕大安了就要查他們的功課。”
胤礽抿嘴一笑:“您慢點兒。”依舊慢條斯理地喂著,那邊康熙的味蕾似乎已經完全喪失了功能,也含笑一慢慢地咽著。
就這樣,苦藥吃了沒幾天,康熙居然能起身了。
梁九功扶他下地,康熙伸了個懶腰,隨即又努力站直了,接過魏珠遞過來的手杖,披著件單衣,康熙在乾清宮裏慢慢地踱著步子。若大的九間宮室,隻聽見康熙的鞋底摩攃地磚的聲音和他手中的手杖在地麵戳來戳去的響動。
梁九功小心地錯後半步,兩手紮煞著,生怕皇帝一個站不穩他好接著。康熙到底也沒有到讓個太監接著的份兒,走了一會兒,定下來,問:“這幾日宮裏宮外,一切都好麼?”
梁九功吃不透他的心思,隻能含糊答著:“宮裏各宮主子都擔心您,紛紛拜佛祈福。朝上的事情,奴才是真的不知道了,不過……看宮裏四下的人,臉上也沒有著急的樣兒,想是還好。”
康熙道:“罷了,叫胤礽來。”
魏珠上前一步,垂手道:“奴才這就去,請皇太子來。”頓了一下,沒聽到其他的吩咐,倒退著出了殿門,一轉臉,跟往乾清宮來的胤礽打了個照麵兒。魏珠一個千兒紮下去:“給太子爺請安,奴才正奉了萬歲爺的旨要去找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