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心裏都明白可能是皇子福晉,後來傳出來太子有主了,目前看來基本上是既成事實了。大部分人把董鄂氏當成了競爭對手,圓臉小姑娘寧蕙也被人列成競爭對手。
隻有家中級職不夠高的對這三人態度還算和藹,她們瞄的是皇帝的後宮,即使不刻意,也知道皇帝開始喜歡漂亮秀媚的年輕女人,家世好的女孩反而不可能成為後宮。皇貴妃、貴妃、嬪都缺員,貴人不限額。前兩個不敢肖想,後兩個還不允許夢想麼?
算來算去,隻有淑嘉最舒服。如果,大家不是時不時地找她說話就好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至少大家是跟她說話,不是在暗諷。董鄂氏就被說過舞文弄墨的帶著點兒“文氣~兒~”,這個詞從競爭對手口裏說出來,分明是諷刺。董鄂氏臉上淡淡的:“哎喲喲,女孩兒家本不在這上頭顯本事,不過針線做完了,打發時間罷了。與文氣有什麼相關?我這點子墨水就說清高了,那天下讀書人該是臉上都寫著字兒了。”說完抿嘴一笑。
這點年紀的小姑娘,下毒什麼的電視劇情節是不可能存在的,進宮之前所有東西都被檢查過,凶器全部沒收。要知道,宮裏不但住著秀女,還住著皇帝一家子,危險係數被降得很低了。至於你推我一把、我絆你一跤這種事情,真要巧到讓人跌到毀容也沒有發生過。
傳說中的禦花園倒是開放了一兩回,禦花園裏的一道橫穿而過的水,秀女進去的時候,也有太監看著。各種危險並未發生。而‘私下行走遇到皇子阿哥被看上或者結仇’的橋段,據淑嘉所知,並未發生。
其實在宮裏最難的不是與小姑娘們相處,即使被欺負了、排擠了,大度一點,一笑而過也就是了。——你怎麼不知道這些事情會不會傳到上頭耳朵裏呢?有點頭腦的,或者被家裏叮囑過的,也不過是說話的時候說點不痛不癢的,擺明車馬的明諷都不會說。
反正,淑嘉是沒遇著腦子抽風來伸腿絆她的。倒是住在西邊一排房子裏有個姑娘拐傷了腳,歇了兩天也好——不幸的是錯過了皇帝的親閱。
最難的是被上頭檢查,這天,皇太後招呼去吃飯,吃麵條!當天是淑嘉生日,她還不能不吃。還好她是練過的,吃麵沒有呼呼地吸、喝麵湯也沒聲兒。往後很多飯菜都出來了,沒剔刺的魚、帶骨頭的雞、沒剝殼的蝦子……淑嘉見招拆招,慢慢吃得適應了。
除此之外一切都好,直到康熙親閱,她也不算很緊張。之前康熙還考過她一回,到底是有經驗打底了,她自覺還沒有慌了手腳。淑嘉甚至可以定下神來,不動聲色地打量一下會場。她依舊是站在頭排,所能觀察的也是麵前的一畝三分地。皇太後來了,主要的宮妃也來了。這些人並不插口,隻看康熙如何操作。
先是太監上報,啟祥宮有一名正藍旗的秀女受傷未能參加,長春宮裏有兩個感染時疾,已經移出宮去了。康熙皺了皺眉:“著太醫院派人去瞧,務使不留殘疾。”
雖然有了這樣一個小插曲,大部分還是很順利的。不能直視天顏,所以這回都微低著頭,有一句答一句。前排幾個表現不錯,越往後緊張的人越多,當然也有不那麼緊張的,就顯得略有突出了。
康熙問的問題也不艱深,前兩排的會問讀什麼書,隻是淑嘉被問的更詳細:“你還在讀史麼?《資治通鑒》讀到哪裏了?”淑嘉答:“《通鑒》已經讀完了,在讀《隋書》。”康熙又問了幾個典故,涉及好幾個朝代。
董鄂氏被問及《筆陣圖》。一問一答說了不少關於書法的事兒。
對話一完,大家都知道,這兩位是久經考驗,前程有定論了的。後麵的就泛泛而問,也有結巴一點的,也有答不上來的。康熙也不以為意,每回總有那麼幾個,太正常了。他老人家南巡東巡,被叫到禦前答話的男人還有緊張的呢。
淑嘉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說話的時間每個字的尾音都帶著顫唞。估計是住在長春宮裏的某個秀女。也隻有在被她們召見的時候,啟祥宮裏住的才能見到長春宮裏住的。
皇帝看完了,基本上就有定論了,不論成與不成,很少能有反複的。大家回到住處,準備打包等消息。一群小姑娘像放風的囚犯,路上還好,進了啟祥門,再也忍不住了。
這個說:“唉呀,我剛才心都要跳出來了。”那個說:“你還好啦,我覺得我話都沒說全。”嘰嘰喳喳。
淑嘉走在中間,左手是董鄂氏、右手是寧蕙,其他小姑娘們圍在一邊說話,旁邊一個穿綠的小姑娘還說:“你們兩個說得可好啦,說的什麼我都沒聽懂。”相視一笑,還沒開口,就聽得西邊一間屋子門吱地一聲打開了,然後又關上。
眾人靜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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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裏,康熙正聽胤礽彙報:“今年山西平陽豐收,兒臣以為,可遣官購買以備荒年。”康熙抬抬眼:“怎麼說?”胤礽道:“近年京畿常旱,汗阿瑪亦為此事擔憂,往年曾親自祈雨。兒臣以為,旱澇本無常,常人無力改之,卻可使之不為災。今有豐收處,積其盈餘,有欠收年可開倉平糶……”
康熙抿了一口茶,讚許地點點頭,推了桌子上一碟鮮果:“來嚐嚐這個。”自己也掂了一顆。吃完了,擦擦手。狀似無決地說:“我怎麼記得,如今山西平陽知府是石文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