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眼。主子幾件大事兒,擒鼇拜、平三藩、收台灣還有眼下的葛爾丹,除了頭一樁他站對了,後麵兒的三件,兩件他全唱了反調兒。收台灣的時候兒,他是不管事兒了,要還是領侍衛內大臣,您覺得,他不會反對?這不又招了主子的眼了?”

胤礽再不高興,也得承認,華善說得對。這老狐狸神了!他上輩子是算命的?當初要收複台灣的時候胤礽年紀還不大,十多年了記不得具體內容,卻依舊有這樣的印象:索額圖當時已經被抹得快成白板了,決議沒有他的份兒,倒是能發言——他是說過酸話的,其內容絕對不是支持。

胤礽突然覺得自己的思路好像被這老狐狸帶著跑了,再這麼下去,他該覺得索額圖是個傻蛋了,怎麼回回汗阿瑪英明神武的決定他都要顯示一下愚蠢?要是他遇著這麼個人,也得覺得不靠譜啊。不行,好歹是幫了自己好些年的親戚,連忙調整了一下情緒,胤礽決定轉移話題。

華善馬上感覺到了,趕忙把今天要說的話說完:“弄得主子一看,此人大事沒眼光。換了您,您是不是要這樣想?往後還會讓他獨當一麵麼?小事兒糊塗點兒不算什麼,大事千萬不能糊塗啊~”

胤礽得承認,這老頭子對他很誠懇。不但告訴他結果還告訴他論證方法了,他還得承認,老頭子說得很在理。再不願意承認,他還是認識到了,較之索額圖總是說“某某不好”、“某某依附明珠”、“某某跟咱們不是一條心”,還是華善這樣顯得更磊落,更像是在商量事兒。最主要的是,老頭子分析得頭頭是道,他聽得清爽沒有被繞糊塗。

華善心說,我這是把心得告訴你了,顯得尤其坦蕩,由不得你不信啊。至於索額圖做傻事的原因,老狐狸決定,讓孫女婿自己想去。心急吃不得熱豆腐,慢火才能煲好湯不是?

胤礽隻要腦子沒抽就該被點醒:康熙現在不那麼信任索額圖了,你覺得是什麼原因?我告訴你了,不單單是因為有明珠這個‘小人’,他索額圖自己也辦了錯事兒。索額圖這什麼辦傻事兒呢?是今天兩人誰都沒說的話題——黨爭、明索之爭。索額圖即使是真向著太子,他的做法也隻能讓皇帝越來越不待見他。

老狐狸相信,下一回,胤礽就該向自己請教如何對付‘小人明珠’了。

華善大樂,對付什麼明珠啊,砍了索額圖,讓明珠抖起來!看你老子還坐不坐得住!這都不懂!當初索額圖被削得那樣狠,那一條條罪狀,夠他直接致仕了。為什麼又起複了?還不是因為明珠勢力太大?接著老爺子就揍了明珠,還把大福晉的爹削成白板了。現在索額圖要是沒了,你爹不親自上陣也得找人代打!朝上怎麼能讓一方獨大?皇帝既不無能也不傻,正相反,他精明得很!

當然,話不能直接說,還得慢慢兒地來。今天隻是個開頭兒,往後還有得磨呢。

唔,太子從小就沒幕僚啊,嘖嘖,果然,這怎麼行呢?太子不笨,就是沒人告訴他,想事兒還能這樣想而已。腹黑之道,沒人教過太子。康熙自然是想讓自己的兒子光明正大,師傅們哪裏敢胡亂教?至於索額圖,怕是希望太子隻聽他一個人的最好?

嘖嘖,索額圖你笨死了,太子才是領頭兒的人,你不讓他自己想明白了,光靠你自己?想遙控太子?最後隻能一起折了啊!諸葛亮夠行了?遇上劉禪個不頂用也不行啊!你得讓他自己變成司馬炎。啊呸呸!太子可不能是劉禪啊!我孫女兒可是嫁了他了。

皇太子滿心期待地盼來了老狐狸,又滿腹迷惘地送走了老神棍。不過心裏倒是更有底了,胤礽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有另一條更平穩的路可以走,他現在差的,隻是捅破那一層窗戶紙,就能看到一條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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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法您剛才可踹得忒狠了。”出了宮門兒才揉揉屁-股的孫子。

“踹你怎麼著了?”斜眼流氓值全滿的祖父。

“沒事兒,您踹。”

“切~走,家去。”老人家心裏想著事兒,不空搭理耍寶的孫子。

唔,索額圖已經不招皇上待見了,太子再跟他攪一塊兒,那就壞大了。要知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太子跟索額圖綁得太緊了,而很多人是沿著索額圖聯係上太子的。太子身在東宮,直接接觸到的有用的人還是太少啊。

退一步說,皇上明知道兩邊兒黨爭連著太子和大阿哥,為什麼不索性拿掉了一個?這裏頭的文章太大了。老狐狸如華善還是要回去再琢磨一下,才敢跟太子說。這個他現在也還有點兒看不透。

以前光想著少沾事非,做一‘純臣’了,沒想太多。現在卷了進來了,還真要費一費腦子。

寢殿裏,西魯特氏與女兒、兒媳婦還沒走。淑嘉還是不能下床,看著家人當然是高興的。聽說連祖父和哥哥都被叫了來,她還奇怪,胤礽居然這麼居家?

比及聽到小滿來回:“太子爺正與老太爺說話。”她才想到這裏麵興許還有別的原因。想了一想,等西魯特氏看天色不早,使眼色要回去的時候,淑嘉對西魯特氏道:“額娘近來也累得狠了,回去看看家裏罷。”西魯特氏與淑嘉一對眼,走過來給淑嘉理理鬢發,隻聽淑嘉說:“額娘給我帶一句話給瑪法和阿瑪——太子隻是副手。”希望家裏人能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