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交賬來,”三福晉董鄂氏冷靜地吩咐道,“你們兩個,到外賬房上去,把管事的叫到二門上來,預備問話。內賬房的也過來。”

說這話的時候,康熙已經帶著大部隊回京了。人人興高采烈,最不高興的當屬三阿哥夫婦了。

今年三福晉沒有隨著胤祉一道北上,她們家剛分府,零零碎碎收拾院子就花了一個月。又要與各處管事溝通,熟悉家中事務,清點自家財產,事情辦到一半兒,又診出有孕來,三福晉幹脆就沒去。她心裏也埋怨胤祉的,怎麼在大事上這麼糊塗了?

最可恨的是,事先也不說一聲,自己一拍腦袋就把頭給剃了,當時三福晉正在去探望生病的大福晉呢。回來就聽說她老公把頭剃了,皇帝一生氣要剃他的郡王銜兒。連累得額娘和老婆孩子一起跟著窩脖子。

這事兒還沒辦法討饒。

三福晉的主意,隻能在未來的日子裏討好。討好皇太後、討好皇帝,在各宮主位那裏拉關係,時常進宮去跟二嫂拉拉家常增進感情,等到有好事兒的時候能想起胤祉,走個曲線升爵之路。

這不,皇太後生日十月初三,還有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就到了。這可是個要上趕著表現的好機會,禮物要送到、心意要表達好,可就要下些本錢了。三福晉先開了庫房,看看東西。因為要鄭重,就看什麼都覺得輕了,勉強選了一些,覺得需要采買。

這一個多月以來,斷斷續續的,她在整理財務狀況之外,倒也收集了不少東西。隻是前兒鑄的一尊金佛到了,樣子倒是讓人滿意,今兒再看的時候,覺得後背的地方衣裳紋路不夠柔和。三福晉就想再重置一樣,替了這尊金佛。

這就要用到銀子。還有進奉的衣裳,還有兩件沒有得,但是預定的款子已經付了,需要催工。三福晉想在奉上之前多提前幾天,自己驗看,哪怕有不滿意的地方也有時間修改。

外麵先把賬本兒奉進來,人在二門外等著回話。董鄂氏一翻看,就皺了眉了:“賬麵怎麼沒多少銀子了?”

她這裏的婆子就要跑到二門上,傳話把話再問一遍。

外麵說:“除置辦皇太後聖壽節禮,又有今年的年禮也要開始著手了,雖不急,也略辦了十幾樣兒,這一筆又去了二萬。咱們府裏也沒有把十幾萬的銀子這麼空堆著的事兒,有些還存在庫裏呢。”

婆子再回來回稟董鄂氏:“外頭說……”賬房管事還有一句話她沒敢學‘統共分了這些銀子下來,也不能一年就使盡了啊。’

董鄂氏在婆子跑腿的功夫裏還在翻看賬本兒呢:“這一樣,該是有內務府發的東西,怎麼是自家采買了?馬克篤呢?這不該是他著人領的麼?”

婆子再跑出去。

外頭回道:“他不是叫革職了麼?”

內麵,董鄂氏聽得啞然,是啊,胤祉已經不是王了,哪裏來的長史?恨聲道:“這起子混賬,都是他們不勸著點兒貝勒,鬧出這樣的事兒來,他反倒沒事兒了。”

這話說得不公平。

皇三子、原誠郡王胤祉,急匆匆地在敏妃喪期百日內剃頭,惹得十三阿哥胤祥對他對了拳頭。挨了打,因為不占理,還被他爹接著削了一回。

康熙削人,隻要是動手了,就沒有小動靜。這不,出發前,胤祉先被他削了一通,因為時間緊,又有其他事情做,康熙沒把事情全辦完。再重申一次,一定不要小瞧皇帝的記性、不要忘記他們的小心眼兒。別以為收拾你一輪就完事兒,皇帝那是在割韮菜,一茬一茬的。最擅長在你以為被罵過沒事兒的時候,再敲你的悶棍。

從塞外回來之後,康熙閑了,有精力了,仔細收拾他三兒子了。康熙在對待兒子的問題上,有一大特點就是誅連。他的兒子都是好的,生來就很乖,如果不乖了,一定是有人把他們帶壞了。對胤礽是這樣,先前把太子爺身邊的崔太監打成豬頭的就是他。

這一回,因為事情犯得大,原誠王府的屬員幾乎個個倒黴。康熙爺的原話:“辦理王府事務官、王府長史等、不行規諫甚屬可惡。將伊等鎖拏,從重治罪。”

這下可熱鬧了,一個說情的都沒有,議罪開始了。皇三子人緣不好也不壞,皇子的是非朝臣不好隨意言論,可他的僚屬就倒黴了。

“辦理王府事務侍郎綏色、辛保,王府長史馬克篤、一等侍衛哈爾薩等,俱應革職、枷號三個月、鞭一百、不準折贖。……辛保、馬克篤、哈爾薩,俱著革職、鞭一百、準其收贖。綏色自任侍郎以來,實心效力著從寬免罪。”

別人挨打挨罰的,就綏色屁事兒沒有,最好命的是他才對。

董鄂氏餘怒未消,把賬本兒翻得嘩嘩響。實在是忍不住了,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著餘額腦袋都疼。

三阿哥和三福晉……也開始缺錢了。

與被抽的倒黴蛋相比,胤祉的下場算是好的了。

雖然他降爵的正式批文下來了,人被拘留、儀仗減了、老婆孩子的待遇降了,交給他養的陳夢雷還要歸他養繼續消耗貝勒府的口糧。但是,要知道的是,他的佐領沒有削,勢力還在。也沒罰他的錢、收他的地。隻是被打了臉,心情不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