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他可以隻在重要時刻露一露麵,卻不能不出來表個態。在這一天,他還要寫個報告這兩天假期相關事宜的折子,好在第三天銷假上班的時候遞給康熙。

忙!皇太子是真的忙!

更讓他惆悵的是,張英與熊賜履聯袂而來。論起淵源,他們當過胤礽的老師;論情份,兩人都管過詹事府;論延續,兩人又做了已經不顯很胖的學生胖的老師。在諸皇子安慰完畢功成身退之後,聽說這兩位過來了,胤礽又重起相迎。

兩人麵色凝重。

對於經曆過諸多風雨的兩人,孩子夭折這種事情,可以理解又不認為過於嚴重——太子還有三個兒子,而且個個健康。不過場麵話還是要說的。

兩人一人一句:“太子節哀。”之後,就勸胤礽寬心,把目光放長遠。

胤礽心裏有些慚愧,他現在的目光確實放得長遠來的,連全心哀悼一下夭折的兒子都不能做到。

張、熊二人對望一眼,終於,張英開口道:“我們這次來,是有件事情要與太子商議的。”

胤礽道:“師傅請說。”

張英顯是已經找過腹稿了的:“前大學士張玉書丁憂回籍,如今算著已經除服了,皇上有心叫他回來繼續當差,還是做大學士。”

胤礽條理清楚地開始算賬:“除去上個月致休的王熙,如今大學士滿有伊桑阿、馬齊,漢有吳琠與兩位師傅,共有五人。他一來,就是六個了。”

熊賜履道:“正是,向來少有六大學士並存,縱有,聖上也會很快叫它變成五個。”

大學士裏,一個領班的、四個協作的,是近來形成的慣例。張玉書回來了,原有的五個人裏麵就得有一個人退讓。這樣的人員操作涉及到方方麵麵,一個是滿漢之間的潛規則:滿漢官員人數比,不能達到一比一,或者是滿多於漢,也不能少得明顯。五人裏麵,必須保證有兩個滿臣。

胤礽很快想通了其中關竅。

“難道隻能是兩位師傅退其一?”張玉書與吳琠、熊賜履都是順治年間的進士,而張英是康熙年間的進士,論起來是張英更年輕,而熊賜履與張玉書、吳琠仿佛,這兩人怎麼就確定是他們要退呢?

張英道:“殿下,臣,已經寫好了乞退的折子了。”

嘎?胤礽還以為哪怕要退也是熊賜履退呢。

“臣一向體弱多病,如今年齒漸長,更加力不從心。臣領的是擬旨的差使,稍有不慎,反易生事端。”

胤礽還在消化這個消息。他嶽父家停薪不留職了,他師傅也要退休?

熊賜履道:“太子勿憂,這……也不算是件壞事。”

張英接著熊賜履的話頭往下說:“張玉書也是太子相熟之人,為人中平執正,避權勢,門無雜賓,從容密勿。”不偏袒別人就是太子的勝利。

熊賜履對此倒是表示讚同,隻要不再把明珠啊、索額圖啊這樣的人物弄進來,朝廷的風浪就會小很多。中平執正?什麼是正?在太子和大阿哥間,隻要是正了,就會平,就必須離太子近一點。

張英的折子都已經寫了,過來告訴太子一聲,不過是麵子上的事情。以張英的性子,沒有得到康熙允許前,是很難從他的嘴巴裏撬到什麼內幕的。他肯來,就表示事情已成定局。

胤礽能做的就隻有接受事實而已,他也老實接受了。

熊賜履安慰他道:“如今聖上行事毋求穩妥,張玉書正是這樣的性子,您又不是沒知道他,是無須擔心有人興風作浪的。穩得住。”

誰都沒有提到大阿哥,卻已經商議好對策了。

對策就是:接受事情,繼續蟄服。有人要鬧,隨他去了。

送走了這兩位,又來了如伊桑阿這樣與太子接觸得比較多一點的大臣,不多會兒心裕也來了還帶來了索額圖的慰問。

胤礽應付完這些人,腦子裏還是嗡嗡的。剛想躺下歇一歇,後麵傳來消息,太子妃昏倒了。

又是一通忙。

精神緊張了許久,在淑嘉睜開眼睛的時候,才徹底放鬆了下來。

淑嘉一覺睡得正好,醒來時天色已晚,胤礽還超級像鬼魂似的坐床沿兒上看她,嚇得她差點兒直接把孩子給生出來。

“我……”轉頭看看屋子,“這會兒是什麼時辰了?”

胤礽伸手試了試她的額頭:“申時二刻了,你覺著怎麼樣?”

“挺好的。”真的,人要睡飽了,就會有精神,覺得什麼困難都不顯得難。要是悃瘋了,連別人說一句‘你笨蛋’都要暴跳如雷。

胤礽不敢放心:“禦醫來看過了,說你是鬱結於心、又操勞過度所致。有什麼難過的不要憋在心裏,說出來,哭一哭,就會好些。”

這時候跟他爭辯隻會顯得像在一直宣稱自己沒醉的酒鬼。淑嘉清醒地轉移了話題:“你用過飯了沒有?”

裏麵的響動已經驚動了外麵的人,來換班的巧兒伸頭看了一下,又縮頭出去招呼人侍侯太子妃洗漱、往小廚房裏傳膳了。

洗漱、吃飯,進行得寂靜無聲。胤礽又無聲地暗示,把藥拿來。淑嘉又灌了一碗藥。胤礽仍不放心:“明天弘暘走,你,不要遠送了。睡吧,不要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