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樞任職。這些人,一般是先當副手曆練,入六部就是侍郎,以此類推。一個未來的頂頭上司,與現在的頂頭上司,在官場眾生眼裏,自是微妙,就算兩人沒什麼,底下的人也會各有心思。最後弄得兩人尷尬也是有的。

現在新皇帝開始動朝臣了……

真是意味的省略號啊!

這其中,比較有想法的卻是李光地。說起來他曾任過胤礽的老師,應該與新皇帝關係不壞,但是,實際情況並非如此。李光地那就是個玻璃球,滑不沾手,他跟康熙混的那會兒,是誰都不偏袒。皇太子又如何?對於東宮的拉攏,他向來是很曖昧地保持著安全距離。

當時的安全距離,現在看來,有些危險,不是太近了,而是太遠了。

李光地萬分惆悵!李光地千般努力!李光地百樣心機!李光地十分後悔!

已經是老頭子的李大學士打起精神,繼續奮進。他搶到了一個先手,那就是首倡奉皇太後命令皇太子登基。這些還不夠,他還得接著努力,至少要讓皇帝不去計較當初他那些不給皇帝麵子的行為。

記恨一點無所謂,李光地也沒想能胤礽忘了那些不太愉快的經曆。想想看,兩個人,都不是政治嫩手了,打著太極,一個知道另一個是想自己站在他那一邊,另一個卻分明從這一個的眼裏看到了釣魚式的拒絕。想忘?有那麼容易麼?

不過是將功折罪,有罪不怕,能折抵了,比忘了還強。

書案上點著三根蠟燭,李老頭扒拉著資料,研究著……

其他人就沒有這麼淡定了,先是佟家,佟國維隻能自認倒黴。先前想著要隨康熙去了,那是一時情緒上來了。冷卻了一陣兒,他是想死都死不成了。他活著,好歹是康熙的長輩,胤礽怎麼著也不能把他削得太狠,他要死了,算是給康熙抵命,不管能不能抵得上,也是有了一個交待,多半能讓胤礽解一解恨。

但是,他現在不能死。

佟國維有七子,長子次子都已經死了,排行第三的隆科多就是現在存的最年長的兒子[1],這麼個在禦前掛號了的人物,能放心把家裏交給他麼?至少要等下麵四個兒子有點樣子之後,由自己作主,壓下隆科多。這樣才能保一門平安。

胤礽有舉動,最擔心的就是他。

然而富在深山有遠親,貧在鬧事無人知,眼看佟家失勢,滿朝上下就沒幾個肯幫他的。佟國維隻有自己苦捱著,多活幾年就是勝利。不得已,就隻有交出隆科多了,佟國維胸口一陣抽痛。

早在這個畜牲從他嶽父那裏奪人小老婆的時候就該管一管的!還有阿靈阿,真是個損人不利己的王八蛋!

值得欣慰的是,那王八蛋的日子也不好過。

阿靈阿家裏早就雞飛狗跳了!阿靈阿沒想到新帝的火氣會這樣大,生氣是肯定的,皇帝病倒的時候他就有心理準備了。不過呢,阿靈阿心想,好歹他家是功臣之後又是後族,還是允俄的舅舅,又是允禮的嶽父。生氣,冷藏,過幾年又能起複了。

遠的不說,當年鼇拜,那樣的大罪過,也沒連累著多少親族不是?

旗人人口少,純正滿洲旗的更少,不用也得用。誅九族這種事情,幾乎從沒在滿洲旗發生過。

阿靈阿這個閉門思過,過得實在很哈皮。

這一日正在清涼的屋裏,閉著眼睛,哼著小曲兒,搖椅旁邊兒還倆俏丫環剝了葡萄往他嘴裏填呢,皇帝賓天了!

好大一顆葡萄卡在嗓子眼兒裏,阿靈阿差點兒沒噎死!

壞了,這禍闖得有點兒大了,嗯,沒事兒,還有佟家在上麵頂著呢,隻要他們沒事兒,自家不會罰得比他們重的。他又安心了,招呼著全家穿孝。

一天兩天、一月兩月,安靜無事,阿靈阿放心了,皇帝他弟媳婦還在咱們家裏呢。

哢嚓,一個炸雷打到了頭頂上,公爵沒了。

爵位沒了,公爵府住不了了。當年法喀丟了公爵的時候是從這府裏搬出去,另分一套小宅院兒的,現在,阿靈阿,你們倆換一換吧。

胤俄沒有為阿靈阿說話,這貨雖是舅舅,也隻是麵子上的事兒,當年他襲了爵,勸他是不想外祖一係因為這個掌門人的決策失誤掉坑裏。現在公爵到了法喀頭上,法喀也是舅舅,外祖家保住了,胤俄也就懶得理阿靈阿了——你當年攪和的那個,可是我親娘的喪禮。我哭得昏天黑地,你在外麵講得口沫橫飛。

石家也有動靜,卻是石文炳病了。他年歲漸老,身體也越來越不好。好歹是新皇後的爹,在大行皇帝的喪禮上也要好好表現,哭靈是個體力活,要按時按點(這是必須的,不然可以問罪)、保質保量(一定要哭出一定數量的眼淚——每次),真不是人幹的差使!老爺子病了。

“不要驚動宮裏,主子娘娘這會兒正忙著呢,禑貝勒福晉也快生了,別驚著了。”石文炳認真吩咐著,自己病著無所謂,要緊的是整體利益。

第二天卻收到了皇宮包郵快遞大禮包:禦醫兩枚。皇帝已經聽說了,特派禦醫前來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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