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胡狗,看本王終有一天要收拾了你。”高儼沒好氣地挑了挑眉,黑眸中射出了狠厲的神色。高儼與和士開,一直處於水火之勢,這其中的緣由長恭也了解個七八分。高儼一向最為厭惡和士開這樣的奸臣,不管在什麼場合,屢次給他難堪。但和士開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和穆提婆也不知用什麼辦法,勸說皇帝下了旨,命令高儼離開北宮到宮外居住,並且不懷好意地給琅琊王加了一個太保的虛銜,明升暗降,削奪了他對齊國的軍權。但即便如此,作為皇帝的親弟,琅琊王高儼還剩有一個京畿大都督的位號,也就是說,他還握有指揮京城衛軍的兵權。
和士開也留意到了他們的存在,微笑著打了一聲招呼。高儼哼了一聲,立刻轉過了頭去。長恭則先對太後行了個禮,然後就像平時遇到和士開那樣,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她恨這個人,也恨自己當初迫於他的要挾沒能殺了他。恨生於心,於恨之人來說,其傷害遠遠大於被恨之人。往昔傷痛從未忘懷。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種強烈的恨意已經漸漸沉澱了下來,被深藏在內心的某個角落裏。
胡太後和她拉了幾句家常,又問了高儼一些日常生活情況。礙於太後的情麵,長恭也不能夠無禮地離開,也隻得站在那裏,等她結束問話。無意中,長恭發現和士開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注視著自己。她皺了皺眉,側頭避開他的目光。自從回來之後,她留意到他經常會流露出這樣的眼神,就好像他知道了她的什麼秘密。
“長恭好像變了不少。”胡太後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似有感觸地道。和士開微微一笑,“太後,人總是會變的,高長恭也是一樣。”胡太後看了看他,眼中流露出些許溫柔,“不過士開你卻一直沒有變過。”“太後......”和士開的眼中也泛起一絲笑意,但那笑意裏卻帶著一絲不為人察覺的悵然。外人都以為他和太後終日出雙入對,感情非同一般。雖然太後確實也和他有過肌膚之親,差點令他以為自己已經從不得求之的咒語中解脫出來了,但自從他看到高湛過世後太後那失魂落魄的悲傷表情時,他就輕輕楚楚地知道,太後的心裏,自始自終都隻有那一個人。
而他對那個人——卻沒有半點怨恨。所以,他信守了自己的諾言,對長恭的身份他一直深藏心底,就連對太後也沒有吐露半分。“士開,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小儼這孩子,先皇實在是寵壞了他,如今這孩子心高氣傲,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裏,和你更是仇人一般。照這樣下去的話,我真是有些擔心,你倒也像個辦法......”太後的聲音將他從沉思中拉了回來。和士開的嘴角挑起了一絲笑意,“太後,琅琊王畢竟還是個小孩子,有時不過是小孩心性,等他長大一些就會好點吧。”
不知為什麼,每次見到高儼那雙目光灼灼的黑眸,他總會感到莫名的不安。這位琅琊王,大略良才,小小年紀就開始處理公務,帝位的距離對他來說並不遙遠,他隻是缺少運氣和機會而已。如果先皇多活上幾年,很可能把帝位傳給他。相比他而言,當今皇帝高緯性格懦弱、沒有主見,隻是憑嫡長子的名位,才得以承繼帝業。但也正因為是這樣,現在的皇帝才更容易被他控製,自然也默許了他和胡太後之間的關係。若是換成了高儼......盡管他正在設法削減高儼的權力,但還是心存忌憚。更重要的是,高儼對於他的太後之間的關係素來憎惡,所以最讓他安心的方法,就是將高儼外放到地方州郡,然後奪去他的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