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沈老爺子在看新聞,全英文的。
爺爺這輩子出過兩次國,一次是來旅遊,一次是來看病。
兩次都有人陪同。
他的英文水平,連平時基本交流都無法應付,更不可能聽得懂全英文版本的新聞。
“爺爺,”南喬走進去,關了電視,“護工呢?怎麼就您一個人?”
沈老爺子見南喬進來,急忙收回了落在電視機上的視線,手背迅速擦了擦眼睛,從床上坐起來,“我讓他去散步了,我沒事,也沒有動手術,不需要24小時陪著。”
南喬心裏一酸,差點沒忍住,喉頭哽咽了一下,才聲音如常的撒嬌問道:“爺爺難不成還想學英文?居然開始挑戰全英文的新聞台了?”
美國電視台中文頻道很少,爺爺一個人,異國他鄉,語言不通,又生著病。
這份孤單寂寞,想想都能將人逼瘋。
“爺爺,”南喬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頭輕輕枕在爺爺瘦骨嶙峋的手上,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撒過嬌了,記憶中,最後一次撒嬌是什麼時候都已經模糊了,“你想回國嗎?”
沈老爺子沒答,反而問道:“丫頭,當年一個人在美國,辛苦嗎?”
南喬的嘴唇劇烈顫抖,吸了吸鼻子,點頭,“辛苦,大年三十還在餐廳後廚刷碗,摔壞了一個,被老板罵的狗血淋頭。”
那是她和陸焰公開戀情的那一年,家裏反對,斷了她一切的經濟來源。
陸焰那時剛參加工作,負擔兩人的生活費都很吃力,於是又做了一份兼職,中午沒時間吃飯,累暈在公交車上。她不忍心他那麼辛苦,不顧他的反對去餐廳上班。
那也是他們交往以來,第一次劇烈的爭吵!
陸焰摔門而去,她賭氣發誓不理他。
半個小時後,陸焰擰了她最喜歡吃的蛋糕回來,在她開門的瞬間將她緊緊攬進了懷裏:沈南喬,隻能上一個月,再辛苦我都能忍,但我不忍心你辛苦。
後來再想起這個場景,她記憶最深刻的,隻剩下他通紅的眸子。
沈老爺子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直接的就撒上嬌了,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有些苦澀:“你爸媽也是為了你好,你別怪他們。”
“恩。”
爺爺沒說一會兒話,就睡著了。
迷糊中,他囈語:“回國吧。”
南喬看著爺爺凹陷的眼眶,及消瘦成皮包骨頭的臉,忍不住淚如雨下!
沒有什麼比勸自己的親人放棄治療更讓人絕望和痛苦。
但是,她更不忍心看著爺爺在一次次痛苦的化療和手術中,痛苦的死去。
……
陳白沫喝醉了。
莫北丞他們離開後,她就將自己鎖在房間裏喝酒。
她酒量不好,半瓶威士忌的量,但她已經喝了一瓶了。
狼狽的跌坐在門後,耳朵貼著門,手裏擰著空的酒瓶,哭了大半個小時,眼眶紅的厲害,好在眼線和睫毛膏都是防水的,不至於太慘不忍睹!
她聽到外麵有談話的聲音。
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
陳白沫撐著門站起來,仔細辨別外麵的聲音。
是莫北丞他們的!
她心裏一喜,拉開門就要出去,但摸了摸被淚水糊的緊繃了的臉,又急忙退了回去。
不行。
她要洗個臉,重新化個妝。
言瑾之在外麵敲門:“白沫姐,我給你帶了吃的。”
陳白沫抱著衣服,下意識的又摸了摸臉,幹咳了一聲潤嗓,“我吃過了。”
“那好,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如果有什麼事你再叫我。”
“恩。”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聽見莫北丞的聲音。
洗了澡,又重新化了妝,陳白沫換了套性感的黑色V領連衣裙,配上她白皙泛著紅暈的肌膚和清純禁欲的臉,煞是勾人。
莫北丞的房間就在她對麵,陳白沫抿了抿唇,抬手敲門。
心裏其實也緊張的不行。
用身體去留住一個男人,是她以往非常鄙夷和不屑的。
“誰?”
隔著一道門,傳出男人低沉的嗓音!
“是我。”
莫北丞擰眉,他正要去洗澡,身上隻穿了條墨藍色的短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