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腹語道:"你說。"
常洪嘉再度口訥起來,早已習慣魏晴嵐說什麽,他做什麽,反其道而行之、與那人爭鋒相對,比讓他赴湯蹈火還難。
眼看魏晴嵐又要走了,才急道:"洪嘉想問……"雖說是為了拖延時間,可一對上這個人,總害怕自己的言談舉止,有絲毫的不敬重。
"如果以後回了鶴返穀,能不能留在穀裏,終此一生……都不娶妻,隻給穀主斟茶送水……"
這些話,剛回鶴返穀的時候,明明已經問過一回魏晴嵐。此時再問,心中的忐忑仍不能減去一分。
隻要是對著這個人,無論什麽事情,仿佛都是奢求。造化生人,既然使人直立於天地之間,為何又要替每個人都造出這麽一尊高不可攀的神來。因他魂不守舍,因他諸般狂態,因他喜怒而喜怒。
自己對穀主如此,穀主對和尚亦是如此。隻要一句首肯,便可心滿意足,隻要他一句話,便能定自己往後幾十年的去從。
這些塵念,算要事嗎 ?
魏晴嵐聽到這裏,勃然怒道:"你要問的就是這些廢話?和尚如果遇險,我會恨自己一輩子!我要去救人,你忙你的斟茶倒水去吧!"
說著,一甩袖袍,一個人向北掠去。常洪嘉站在原地,臉上猶掛著慌張拘謹的笑容。隻要是對著這個人,無論什麽事情,仿佛都是奢求。
他的終此一生,不過是他的過耳風。
第二十二章 修
往北五十餘裏,山道漸狹,林木漸豐,不知不覺就入了迦葉寺的地界。
放眼望去,一座三人來高的勸善碑擋在山門正中。山間群鬆掩映,隱約可見一條登山石階通向頂峰,由於山勢極險,石階幾成直上直下之勢,最陡之處,已無石階可鑿,僅有數道釘在石壁上的鐵鏈,繃得筆直,穿入雲霧深處。迦葉寺便建在雲霧環繞間,山上精舍紺宇數以千計,四麵百餘峰,無峰不寺。
魏晴嵐剛到碑下,就看見那和尚從山上下來,隨行的六七名武僧,都麵容肅穆。和尚看他衣衫被樹枝刮破了十餘處,右額角赫然一塊淤青,愣了片刻方問:"蛇妖,怎麽這般不小心?"魏晴嵐一眼望見他僧袍上血跡斑斑,氣息竟是有些不穩,用腹語道:"我怕你出事。"
那和尚仿佛並未聽見"你"字,答的還是寺中種種:"山上有我幾位師弟在鎮守,並無大礙。"說完,看魏晴嵐滿臉忐忑,又溫聲寬慰了幾句:"同門都是性情耿直之人,看到你是妖,說不定會有些苛刻。你晚來一步,反倒是好事。"
魏晴嵐低著頭,揉了揉淤青的地方,想到自己之所以晚來一步的原因,心裏依舊有些不快。和尚朝幾位武僧叮囑了幾句,待他們各自散了,才孤身領著魏晴嵐去巡山,期間說起這次迦葉寺大難,隻道:"不知道何處來了一隻魅虛,擅長蠱惑人心、附體成形之術。先前有弟子化緣回山,半道被他附身,一路跟回山上,闖佛殿,破羅漢陣,奪走了寺中供奉的佛器,直打到舍利塔下。"
"遇上他,根基深厚的僧人還能維持一線清明,定力不足的弟子,不免惹出許多麻煩。被他蠱惑的同門發起狂來,打又不能打,傷又不能傷,時間一長,便被魅虛吸盡功力,連方丈那幾匹靈鹿也被他殺來取丹,"他見魏晴嵐似懂非懂的,肅然道:"妖物這一趟得了不少內丹、修為,如今雖被打傷,逃往山下,仍不可掉以輕心。"
魏晴嵐點點頭,大致聽清了來龍去脈。寺裏的僧人個個都身負絕學,修為精深之人比比皆是,先前還在奇怪是怎樣的妖怪,逼得諾大一座迦葉寺用焰火求援,唯獨沒有想到蠱惑人心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