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灑向屋內,在地麵上投下靜默的梳影,與屋內輕輕躍動的黃光一齊揉碎參和,給尚在桌案後的人兒送去點滴的光明。
銅黃的燭台上火燭熬不住困頓,借著忽竄的火苗伸起了懶腰,淌下一滴懨懨欲睡的燭淚。
一抹披散烏發,披著外衣的纖細的人影悄無聲息的走近正坐在書桌邊一絲不苟的人,手裏的瓷壺嘴兒嫋嫋的旋著一束熱煙,靜看兩眼,才微微歎口氣,素手輕執,替書桌邊上的空杯續了八分滿。
輕微的茶水聲喚醒了埋首書間的人,從白紙黑字間抽離,她朝成秀無聲的笑笑,一手接過茶壺端放於桌,一手牽過她坐到自己腿上,細細的看了秀致的眉眼,問:“你不困麼?”
臻首輕搖,落在頰邊的散發隨之波蕩,漾出一幅迷人的風景。
“阿謝,夜很深了。”微怨語氣染上了一絲兒心疼,她目光幽幽的轉轉書桌間疊起的書累。
陸謝雙手攏緊懷裏溫軟的嬌軀,置於她腹上的拇指相互交錯,輕輕磨砂,俯首重重的偷了一縷暗香,盈的滿腔都是,低喃出聲:“你想我了?”
寬大的軟床上少了往日黏人的溫熱,令她輾轉反側,清明的全無睡意。索性起來,沏了壺茶送了過來。
“阿謝,做事不該讓自己累著。”陸謝眼裏淡色的紅痕被細心的捕捉到,懷裏人抬手用拇指指麵小心的撫平眼角的疲倦。
鍾柳清的婚事定於元月十五,元宵佳節。書生趕著籌備婚事巨細,山寨裏的事多數移到了陸謝手裏。陸謝便忽然忙了起來。白日被瑣碎細事纏身,夜晚仍要秉燭看賬,如此一來,霸王寨寨主這一身份越發名副其實起來。
“過幾日雪化了,我想與你尋個去處,一道溜溜紅茶。”陸謝掬住青蔥五指,垂頭在筍尖一一啄吻。
“玩耍有的是機會,非要湊在這會兒麼?”成秀輕輕欲抽出攏在她掌心的手指,卻被一個用力牢牢的圈住。
“雪化了正好是第一抹春,賞起來最好不過。”陸謝笑嘻嘻的溫柔說道。
“今年錯過了,明年這會兒補上不也可以。”成秀卻少有的冥頑不靈,非唱起了反調。
陸謝輕輕笑出聲來,隻覺的成秀八分心疼,一分怨氣,一分生氣的模樣又固執又可愛,對她越發的嗬護起來,隨手端過桌麵上的熱茶,將紋著金邊兒的白瓷杯沿兒送到輕嘟的紅唇邊上,茶麵上縈繞的熱水氣烘的那泓朱色越發的鮮豔欲滴。
成秀秀頸微彎,茶色的溫水被點滴抿進,微燙的茶香撲鼻而來,啜上一口齒頰留香,逐漸滌清了混沌的悶氣。
陸謝被那一抿一啜的風情吞了心神,手裏的青瓷茶杯越發的燙了起來,她翻腕丟杯,轉而拂上如雲似瀑的黑發,霸道的傾上前去與她一起分享起口裏尚濃的茶香來。
茶香醒神,困頓的火燭聞之精神一振,溫暖的燭光耀了耀,籠罩了全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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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白勻稱的五指間,一抹精悍明亮的刀光幹脆的流動,流暢的起落之後,圓形粗厚的砧板上隨之出現了片片利落纖巧的細薄薑片。素手輕斜,貼板一擼,雪白的刀麵行雲流水般帶起整齊的薑片,移到半熟的老母雞上方,雪片似的落下散進夾纏著濃鬱雞香的滾滾熱氣裏,緊接著,仍是那白玉般得手,有序不亂的抖灑下香菇,料酒,玉蘭片,最後,在雞肚裏塞進一根拇指粗細的人參,手扶沿兒,合上籠蓋,置於其下咕嚕翻滾的蒸籠上。
“成姐姐,你手真巧!”一邊歎為觀止的鍾柳清忍不住讚歎。那手起刀落的架勢,卻配那把連雞都捅不了的菜刀,太見鬼的可惜!
“巧,巧~”錢錢仰著圓圓的腦袋,撲扇的圓眼,眉開眼笑的瞧著成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