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序怎會不知清歡葬在何地。這些年不過是在自我欺騙,景家廢墟下的白骨早已向他證明。心存僥幸,實屬不該。他扶桌坐下,身形渙散。被人戳穿,總覺得心慌。
顧子嬰望著書桌前的文書,那是仲序為他人謀劃的良策。京都的天,變不變,她都無所謂。即便是這大夏亡了,她也不會多一分的心疼。她推開窗,望著窗外的寒風撲麵而來,吹的桌上的書卷亂飛。
仲序低著頭將吹散在地上的紙張撿起,放在胸口唇角泛苦道:“我竟這般的無用,連她的屍骨也尋不著。”
“上百人相陪於她,黃泉路也不孤單。你好自為之,但求,你我今生永不再見。”她隨著窗前的風,一道離開。留下那淺薄的話,字字戳著仲序的心上。
他站在桌前,望著漆黑的窗外。無一點星辰,連月光也被黑霧吞噬而過。但願烏雲過後,便是青天白日。否則擠壓了一夜的愁怨寂寞無處釋放的話,顯得多悲哀。
這一夜終究是要在寒風中走過,無論誰想用赤熱的心來暖它。長站在仲序房梁上的顧子嬰,吹了一夜的冷風。想來她真是極其不舍,不忍就此放棄這段無果的感情。清冷的風,將她的衣擺吹起。那抹紅,在夜中格外耀眼。
也不知是誰家點起的炮仗聲,驚擾了一家又一家。沒想到除夕來的如此之快,家家門前貼著紅對聯。喜慶的紅色,包裹了整個大地。互相傳染,像是疾病一般。
蕭薔之內的人,卻未感到半點喜慶之意。夏箜長坐在禦書房之中,看著一份份來報。他手捏著奏折隨手扔在桌上,怒拍著桌子。這些起義軍從錢鎮到群英山,朝中卻無人相議。怕是從永安打到京都後,朝中的人才該急了。
夏箜也顧不的今日是否是除夕,連忙命人召集朝臣。若不是他派去的暗衛來報,他還不知被蒙在鼓裏多久。越是深思,夏箜胸中的怒火越是燒的猛烈。
桌上的奏折書中,一個個討好之色讓他有些嫌惡。他揮袖出了禦書房,朝著金鑾殿走去。可惜殿內唯有顏憶與仲序,仇慈幾人在候著夏箜的到來。朝臣們也是三三兩兩的趕來宮中,一盞茶的功夫過去,百官仍未來全。
讓龍椅上的夏箜,一陣好等!
夏箜眉間中的怒意隻上不下,卻耐著性子等著一個個臣子來全。
一旁的小太監拿著書卷,將比夏箜晚來之人一一記下。也不知過了多久,朝中百官終是來齊。默契十足的齊跪於地,一聲聲的高呼萬歲。
夏箜冷笑的龍椅上站起身來,笑中帶了幾分寒意道:“各位愛卿真是好大的派頭,讓朕等了這般的久。”
“臣惶恐。”大臣們哪敢多言,齊跪於地。
饒是如此惶恐之意,也未曾將夏箜怒火滅去多少。他從龍椅前起身走下,站在百官之前笑的幾分和藹道:“小全子將那些比朕還要有派頭之人帶下去,個個給朕處以烙刑。發配地,先給朕空著。若是起義軍兵臨永安,這些人通通發配邊關。”
“皇上饒命啊!”一時之間百官跪倒,險些被這倒旨意嚇暈過去。他們不過是遲到了一刻鍾,就要處以如此殘忍的刑罰,想來是有些殘忍。
小太監躬著身,命人將多半的官員拖了下去。留在殿中的人,皆是後背發涼,人人自危。
夏箜轉過身,背對著朝臣冷聲道:“起義軍之事,還請諸位愛卿幫朕想些法子。”
“稟皇上,顏自章顏將軍久居邊關,實力一定非凡。若是派此人前去鎮壓,不定會有些成效。”仇慈躬身,幫著夏箜出主意道。
站在一旁的顏憶眉間微跳,這仇慈不會是想將他老爹召回吧?!仲序擔憂的望著一旁的顏憶,若是照此發展下去。父子相殺的場麵,怕是避免不了。
夏箜坐在龍椅之上,暗思著仇慈之言。當年景顏兩家都在四傑之中,景家他是指望不上了,如今隻有寄希望於顏家了。他不急著拍板,望著一旁另外幾人道:“其他愛卿,可有異議?”
“稟皇上,顏將軍離京還有些時日。怕是等不到他來相救,起義軍就已進了京都之內。”仲序躬身出列,他是在不願看到父子相殘之事,隻能提起反駁道。
可朝中除了顏憶之外,也無多少可用之人。若是派顏憶,到時顏憶趁機反水,對他們百利而無一害。
刑部尚書卻有些不同意,躬身出列道:“如今我朝可用之人鮮少,顏自章將軍是最合適人選。”
“那便照丞相之意,退朝。”夏箜心中也早已打定主意,就此拍板道。
幾人聞言,連忙跪倒高呼萬歲,送著夏箜離開。
仇慈揮著袖子跟著夏箜一並離去,隻留三四個臣子紛紛擦著額上的薄汗。
監牢之中,還有大臣挨個受著刑罰。一聲聲慘叫聲,穿厚重的牆改過了淩冽的寒風。站在一旁的小全子點著人數,印了一個烙印,劃過一個名單。他捏著紙張的厚度,望著一個個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