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世道不讓人好活啊(1 / 2)

仲序仍舊對著棋盤看的入迷,都忘了天色。帳外的小兵時不時報告著譚旭的消息,顏景兩軍現還未曾相遇,不過對方似是有意拖著。仲序坐在榻上拿起軍事圖,指尖落著兩軍所在的位子。

怕是用不上半個月,便能碰上了。

最晚六月初也能碰上,如若交鋒又該當如何。他可是答應了顏憶,不會傷顏家軍絲毫。仲序的眉間微蹙著,耳邊傳來的消息也不停歇。

天色緊跟著也晚了些,漆黑的夜空中連一顆星辰都不曾擁有。微熱的風也帶著些許的涼意,繞在營帳之外久久不離。棋盤上的黑白兩子終是被占滿,勝負也還未曾分得出。

夏堇這才起身將棋盤上的兩子紛紛落入棋盤,直到棋盤空無一子,棋盒被裝滿。他轉身望著一臉憂慮的仲序,為仲序開解道:“我這大軍剛從群英山出發,你就愁眉不展。放心好了,我軍道、天、地、將、法五者皆備,何懼之有。”

“無論我等是否占據天時地利人和,一旦開戰損的都是我大夏的元氣,還望堇兄以謀取勝為好。”仲序自是知曉這些,但他憂慮的是畢竟兩軍互為友軍,自相殘殺豈不是讓旁人看了笑話。

夏堇也不打算讓兩軍交戰,但事有萬一。無論如何,他也得有個後備之選。

他隨手將榻上的地圖收了去,躺在榻上輕笑道:“仲兄安心,即便是給我千萬個後盾,我也不能與顏家軍互相殘殺。更何況師如父,我怎會不孝敬師父他老人家,手握景家軍與當年的師父的好友對戰。我隻是怕二弟那邊使什麼絆子,留後路而已。”

“如此最好,我來時答應了顏兄,無論如何也得保老爺子的兵。你也知道老爺子愛兵如子,我們做晚輩的能讓他開心一些是一些。”仲序將心中之慮說出道。

且,他也不忍顏景兩軍自相殘殺。他若是當初隨夏堇一道去了邊關,一切絕不是這般模樣,可惜世上無後悔藥。再遺憾,再惋惜,也不過是感慨而已。

夏堇坐回榻上拿起一旁的兵書,重新翻閱道:“老爺子性子倔得很,當年景家之事怕還是他心頭的一根刺。如今夏箜借著他這口氣撒在我軍身上,我怎能不防。”

“景家之事不也是你我心頭的一根刺嗎?”仲序愁眉緊鎖道,他極其理解顏自章心中的感受,現在想起他的心緒還是不能平複。

夏堇抬起頭望著他有些波動的雙眸,從榻上起身吩咐著帳外的小兵送來幾壺酒。他順手將棋盤收起,苦笑道:“是又如何,即便我將那些官臣宗親殺了,也救不來景家滿門。更何況小師妹那時年歲還小,師父也……”

聽到夏堇提起清歡,仲序的眸中泛起的苦澀越多了幾分。好在有人將酒送來,讓他能一醉解千愁。但願那清涼的就能讓他心頭上的苦澀,淡化些許。

夏堇拔開酒塞,灌了自己幾口憂悶道:“這幾年我忍的很辛苦,每每忍不住時,就去景家門前看看。”

“景家還留有一女,清歡的妹妹還健在人世。就在京都之內,與老爺子的兒子一起。清歡不在了,我想替清歡保護她。”仲序摟著酒壺,兩口下了肚,不免惆悵了幾分。

他能為清歡做的,怕是隻有此事了。

兩人眸中的幽怨,似乎能將整個營帳內的所有物都布滿。可憐了燭火,搖搖晃晃的為它們哭泣的直不起腰來。

夏堇放下酒壺,義憤填膺道:“世道不讓人好活啊。”

“誰說不是。”仲序似是有點醉意,隱隱約約總覺得清歡就在他的身側。但他有比誰都清楚,清歡早就隨著那場大火去了。

夏堇想起往日種種一股子怨意上心頭,舉起酒壺又連續灌著自己。他很少飲酒,甚至於不擅長。可提及此事,他除了痛飲幾杯被無他法。當年沒有任何消息傳到邊關,甚至於他都開始懷疑,師父是不是被財權迷花了眼。

直到,他帶兵歸來才知曉一切的真相。當年的師父就不該帶著師娘他們回京,也不該任由那道旨意結束了景家上下的性命。可如果一朝的天子尚且無用,師父的堅持又有何意。

夏堇恨夏恒,恨的牙根癢癢。他恨夏恒的懦弱,恨夏恒的屈服,更恨夏恒退讓。無論是母妃,還是原則。可那又如何,他又不能選擇自己的身生父母。

仲序摟著酒壺,不停的喊著清歡之名。也許他也知道,再見隻能九泉之下了。太多的深情注定是要被掩埋的,被歲月、被世故、被人情。唯一不變的,是那過往的回憶。

帳外的巡邏兵時不時走過,偶爾還能挺到兵器相撞的聲音,以及那微弱的風。慘白的月光偷偷被烏雲遮了去,讓天底下就剩徹骨的黑。高歌不止的蟬也不知互相傳唱著什麼,如此不分日夜。可能隻是在笑話地上的人們,兜兜轉轉的都逃不過命運的捉弄。

風終究穿過山石,落在了不遠處的靈山之上,武林豪傑被困在一個個陣法中。彎彎曲曲的小路搞得他們分不清東西,多數人開始有了悔意,但他們已無退路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