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並不是頭一次聽哥哥說出這麼誠懇的話,以前她心裏明明知道他是對的,卻一直都自欺欺人地置若罔聞,現在想要後悔大概已經來不及了。心裏一急,無法控製的淚水就這麼刷刷地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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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葉知秋一直將自己藏起來不肯出房間,葉逢春隻好吩咐人給她送飯,於是周末午飯的餐桌上仍舊隻有他們父子兩個。
“同同,來多吃點黑木耳。”葉逢春看見兒子因為手受傷的關係改用勺子吃飯,不太方便的樣子,忍不住幫他張羅,“還想要什麼,就跟爸爸說。”
“嗯。”葉攸同輕輕地應了一聲,心裏湧起一股微甜,卻又因為父親那毫不掩飾的寵愛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看孩子舀了幾次都沒把那薄薄的木耳裝進勺子,一向講究細嚼慢咽的葉逢春破例匆匆將所有飯菜扒進肚子裏,然後拿起了葉攸同的飯碗,“你這樣也太吃力了,爸爸來喂你。”
“咦,這個……不用的,我自己可以……”葉攸同驚訝得都快結巴了,這怎麼好意思!他都已經十六歲了,而且因為冬天衣服穿得比較厚也隻是傷在皮外,不過是流了點血而已,根本沒那麼誇張。和以前酒醉的繼父抄起什麼就往他身上招呼所受的某些傷相比隻能算是毛毛雨——他到現在頭發裏還有個很明顯的傷疤,是繼父用火鉗子敲的,當時他立刻就暈了過去。幸虧好心的鄰居路過發現,將他送進附近的小診所裏救治,才不至於流血致死。
“吃吧。”葉逢春根本不聽孩子的拒絕,徑自夾了一筷子菜遞到他嘴邊,深邃的雙眸滿含著溫柔和憐惜。
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少年立刻想起八年前那個大年夜。爸爸第一次喂他喝的柴魚花生粥,又美味又暖和,是爸爸特地為他帶到醫院去的,那種幸福得仿佛在做夢的感覺,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張口吞下嫩滑的黑木耳,葉攸同默默地咀嚼著。明明心裏充滿了甜蜜和滿足,不知道為什麼卻感覺喉頭漸漸哽咽起來,險些吞不下去。
“你這幾天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一定要來找爸爸,別不好意思。”仔細喂孩子吃完飯,葉逢春覺得心裏好受多了,“爸爸今天一整天都在家。”
“嗯。”葉攸同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小小聲地要求:“我想洗個頭……”昨天娛樂城裏烏煙瘴氣的,他的頭發裏衣服上都染滿了煙味。回來之後因為受傷不能碰水,隻是簡單擦洗一下就睡覺了,這兩天無論如何也得洗洗頭,否則到星期一就沒法見人了。
其實不是不可以外出去發屋找人幫忙洗,可是一來他不習慣外人碰自己,二來出於對父親極端的依賴和親近的渴望,葉攸同第一次厚著臉皮求他幫忙。想起父親尚未和朱阿姨結婚的時候,也曾給年幼的他洗過一次澡。那時候他初來乍到,根本不會用家裏那些高級的衛浴設備,怕被嫌棄又不敢問人,他整整洗了一個星期的涼水,直到後來感冒了才被人發現。
孩子還清楚地記得,當時葉逢春非常耐心地一一教他學會每種東西的使用方法,最後還仔細地幫他洗澡,洗發水啊沐浴露什麼的都給他示範了一遍。現在想來,雖然父親以前跟自己不是特別親近,卻從來沒嫌過他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