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段(1 / 3)

寒芳邁步進了大殿,屏退了殿內所有的侍從。

嬴政孤寂地坐在床榻上,目光注視著地麵,一動不動。

許寒芳從他的眼神中讀懂了一切,倒了杯茶遞了過去,蹲在他的身邊。

嬴政木然抬手接過茶杯,眼睛依舊望著地麵,喃喃地說:“小時候,我和母親在趙國相依為命,從我三歲記事起和母親過了六年的逃亡生活,受盡欺淩,曆經磨難。我記得,我喜歡看著母親的眼睛,她有一雙百花園一樣的眼睛,那裏麵仿佛有桃花,梅花,荷花,梨花……每當我看到母親眼睛的時候,覺得身邊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嘴角邊帶著沉醉的笑。

許寒芳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嬴政喝了口茶,極力壓製自己激動的情緒,停了片刻,緩緩說:“我記得,小時候我喜歡摸母親柔軟的長發,母親的頭發像瀑布流水,能蕩滌我心靈上的塵埃,哪怕是在細小的塵埃也會洗刷的幹幹淨淨……”眼睛裏噙滿了淚花。

“我記得,小時候我喜歡依偎在母親溫暖的懷裏聽母親唱歌,母親身上的溫暖足夠我抵擋世間一切寒冷,母親甜甜的歌聲可以使我的苦變得比蜜還甜。母親的微笑可以酥軟一切。但是一離開母親一切就重新凝聚……”嬴政似喜似悲地說著,眼淚突然奪眶而出。

許寒芳輕輕替嬴政擦去臉龐的淚水。此時他深邃的眼睛裏清澈如水。

嬴政的手緊緊握著茶杯,在微微顫唞:“母親是如此美麗,溫柔多情,可是如今她卻變得如此陌生,她的眼睛現在隻有冷漠,叫人心痛。”

許寒芳輕聲問:“那你呢?你看她的眼神呢?”

嬴政茫然看著她。

許寒芳斟酌著說:“你看她時,眼睛裏同樣隻有冷漠。你在趙國,這一切苦難都因為有了母親的共同患難而值得紀念。可是你心中曾經最真實的溫暖已經不複存在。”輕歎了口氣。

嬴政抬淚眼看了許寒芳一眼,用手蹭了下眼淚,用力吸了下鼻涕,別過臉。

許寒芳注視著他,微笑著說:“你投下一顆愛的種子,它結出的才是愛的果實。可是你自己心裏隻有一顆仇恨的種子,結出來的自然全是仇恨。曾擁有過的母子情深,曾擁有過的溫柔懷抱,這些全因為你的仇恨都已悄然失去。”

“是她先拋棄了我!”嬴政委屈地說,淚水又汩汩流下。

許寒芳輕搖頭:“是你,是你自己將自己緊緊包裹起來,用你大王的權力,用你帝王的威嚴,將她拒之於心門之外,甚至向她高高舉起了佩劍……”

嬴政爭辯道:“是她,是她將我一步步逼向絕望。她與呂不韋的私情,父王的突然駕崩,讓我一次次懷疑自己的身世,一次次對深愛的她產生疑問。她和呂不韋一起把我當成傀儡,最後她還協助嫪毐謀反,要將我置之於死地!”他不服氣地望著她。

許寒芳不和他爭辯,娓娓說道:“你深愛著你的母親。你是恨由愛生。你的殘忍,你的無情也是由這至深而無法得到的愛而生的!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內心是否還渴求她的愛?”

嬴政閉口不語,似在深思。

許寒芳輕道:“我不要你回答,如果你愛你的母親,也渴望得到她的愛,你就點一下頭,如果不愛你就搖一下頭。”

嬴政深邃的眼睛望著許寒芳,愣了半晌,輕點了一下頭。

許寒芳笑了:“經曆了這麼多事,你依然愛你的母親。所謂母子連心,我相信你的母親一定也還愛著你。”

嬴政懷疑地目光望著許寒芳,點點頭又搖搖頭,又把如水的目光投向殿外遙遠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