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過故事,比師父和孫婆婆待她還親些。她想:“師姊她原本就同我們不一樣,命裏注定是不屬於古墓的。”這樣想著,輕輕歎了口氣,上前去抱起李莫愁的屍體。陸無雙和楊過聽洪淩波叫她師叔,都一臉戒備地看著她,郭芙道:“你要葬了她嗎?我幫你。”小龍女搖搖頭,道:“墓中有一口石棺,是師父留給她的。”這話用她冷冰冰的語調說出來,旁人但覺十分無情,郭芙卻早已習慣了,手輕輕放在她肩上,道:“那你回去吧,我以後再來瞧你。”小龍女道:“你瞧我做什麼?沒什麼好瞧的。”看也不看陸無雙和楊過一眼,徑直越過他們,帶著李莫愁的屍體回了古墓,轟的一聲關上石門。
☆、第六十二章
郭芙看著毫無留戀地關上的古墓,心中有點不是滋味,又有點憐惜毫無人生樂趣的龍掌門。看了一會兒,收回目光看向楊過,衝他笑了一笑。楊過勾了勾嘴角,低下頭去。幾人往回走去,郭芙道:“這下可得快些回去了,爹爹媽媽一定等得急了。”她望著黃藥師,沒有留意到楊過聽到她這句話時身子一僵。
黃藥師瞅了楊過一眼,眼中似含深意,像是一切都明了於心。楊過心頭一顫,待要細察時,黃藥師又調轉頭去,靜靜聽著郭芙抱怨她這些日子在古墓裏多麼無聊,末了把臉一板,訓她道:“我明明讓你再練幾天,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郭芙道:“哪有,我隻是越想越氣不過,她李莫愁憑什麼大言不慚地侮辱我們桃花島?……”她一口一個“我們桃花島”地抱著黃藥師胳膊撒嬌,黃藥師很快敗下陣來,原本四處找她不到,心急擔憂之下打定主意見到她時定要好好教訓這膽大妄為的丫頭一番,這時卻變成了不輕不重地說了她兩句作罷。
郭芙見楊過待她冷淡,心裏越來越不滿,暗道:“他對陸無雙倒是體貼備至,十分關懷。多日不見,我曆險而歸,卻竟對我不聞不問?他心裏究竟在想什麼?”欲待問他,卻又有些拉不下臉。楊過掃了她一眼,笑著低頭,與身邊陸無雙耳語了一句,陸無雙“哎呀”叫了一聲,伸手在他胸口一擰,羞紅著臉嗔怒地跑開了。如此當麵與別的女孩嬉鬧調情,郭芙隻覺胸口一痛,氣得幾欲吐血,暗恨道:“當我死了嗎?!”
楊過嘴角掛著懶洋洋的笑,眼望前方,卻一伸手,拽住郭芙胳膊,郭芙心中一動,隨他腳步落後兩步,向一旁拐去。
“說罷。”郭芙氣呼呼地斜睨著楊過。
楊過冷笑一聲,道:“怎麼,不該你向我解釋麼?”郭芙皺眉道:“你說什麼?”楊過逼近她兩步,麵上充滿憤懣怨恨之情。
郭芙驚怔地看著楊過,向後退了兩步,後背抵上樹幹。
楊過冷冷地盯著她,道:“你要聽我說,好,我就說給你聽。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一起捉魚那天?那天我去樹林中找你吃飯,你猜我聽到了什麼?”郭芙心裏“咯噔”一下,升起一股寒意,顫聲道:“你……你……”楊過笑道:“看來你記得很清楚。我當時聽你哄騙傻姑不告訴我殺父仇人是誰,又聽傻姑說我父親死後無人收殮,被烏鴉啄食屍身,你知道我是什麼感覺?”
郭芙從未見他這個樣子,知他心中惱恨到了極點,急道:“我……”楊過暴喝道:“你住口!”
郭芙一駭,又是驚恐,又是委屈,這事說來複雜,一時半會兒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分辯,淚水忍不住落了下來。楊過恨聲道:“你也不用再裝模作樣了。我就是生怕冤枉了你,還拚命在心裏為你的行為找借口,後來才知道自己有多傻!”郭芙大睜著淚眼望著他,不敢置信地道:“你,你說什麼?”
楊過冷笑道:“你有法子讓傻姑不說,我自也有法子令她開口。”郭芙這時也顧不得傷心,急忙道:“不是,不是傻姑說的那樣!”她帶著哭腔,說得飛快,祈求地望著楊過道:“傻姑傻乎乎的,懂得什麼?她說的話隻是真相的一部分而已,不是全部!我原打算自己告訴你的,所以才攔著她。你聽我說,我爹爹媽媽……”
說著說著,在楊過的目光下,聲音卻越來越小,終是說不下去了。楊過微笑道:“說啊,怎麼不說了?”郭芙哀懇地看他許久,心一點一點沉下去。她猛地閉了閉眼,顫聲道:“你不信我,我再說多少,也是枉然。”
楊過道:“你隻要告訴我一句話,我爹是被你媽害死的,是不是?”郭芙含著淚搖搖頭,道:“不……是的。”楊過道:“不是?”郭芙心中一虛,目光閃了一閃,囁嚅著沒有回答。楊過大怒:“你到現在還要騙我?!”猛地一掌擊出。郭芙隻覺掌風擦過臉頰,身後“嘩”地一聲,碗口粗的樹幹上出現一條猙獰的裂痕,慢慢向後斷倒。
郭芙伸手撫了撫火辣辣疼痛的臉,木然地捉下一縷斷發。楊過道:“怪不得,怪不得從小師父師娘待我就不同,不像對大小武那樣有什麼說什麼,犯了錯就打罵。怪不得,怪不得師娘不肯教我武功,說什麼師父和我爹是八拜之交的兄弟,卻一點往事也不曾向我提起……我從前還當隻是黃蓉不喜歡我,一直把郭靖視作大英雄大豪傑,沒想到最虛偽最狡詐的卻是這個看上去忠厚老實的人!”
郭芙自覺心虛,一直容讓,還想:“就算他動手打我,我不還手就是了。待他氣消一點,我再慢慢和他說。”她知道自己容易衝動,萬萬不敢在這時候再激怒楊過。是以楊過一掌打來,她克製住身體的本能反應,動也不動。這時卻忍不住道:“我爹不是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