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眼巴巴地望著郭芙,隻盼她問一句,他便乘機再行表白。

郭芙偏不如他意,白他一眼,站起身道:“你總這樣,好好的說不到兩句便來歪纏,你還是……”說著一把拉開房門,欲趕楊過出去,卻忽的目光一利,叫道:“誰?出來!”

☆、龍套君番外(上)

作者有話要說:我想大家應該都知道他是誰吧。。。

“瞧這天陰沉沉的,怕是得下雨。”兩個鄉親一邊說著話,一邊看看天色,快步從門前走過去。我探頭出來看了眼,隻見黑雲堆壓,天空低得彷如快塌了似的,心中咯噔一聲,暗自祈禱:“可千萬莫下雨。”又在灶前守了片刻,飯香漸濃,門前不知何時來了一隻草黃色的癩皮狗,流著哈喇子不舍地轉來轉去,眼巴巴地望著我,喉嚨中發出祈求的咿唔聲。

我一眼認出這是村口老王頭養的狗,去歲同別的狗咬架缺了半隻耳朵,看上去又髒又醜。老王據說是個鰥夫,不過我從沒見過他媳婦,隻聽村人說那女人去世得早,此後也有人為老王說過兩回親,隻是他家徒四壁、脾氣壞不說還挑三嫌四,最後竟都未成,自己無妻無子獨個兒過了這麼幾十年。

這麼聽來好像挺可憐,但村裏人都不喜歡他,他那人嘴巴蔫壞蔫壞的,又喜占人便宜,借走的東西從來不還,慢慢都沒人願意搭理他。前兩年卻見他抱了隻小狗崽回來,說自己住在村口,這年頭不太平,盜賊四起,養條狗兒照家。其實就他那一眼望盡的破屋子,有什麼好照的?

我是看不起老王的。本朝施行自願入伍、終身為兵的製度,就算為著那豐厚的薪金和建功立業的機會也有大把的人從軍,他卻貪生怕死得緊,寧願龜縮在這小村子裏飽一頓饑一頓地勉強過活,從無報效家國的想法。後來戰事愈頻,開始抓民為兵,他東躲西藏、百計並出躲過了一次又一次,並洋洋自得。想我等堂堂七尺男兒,怎可如此窩囊,任由韃子鐵騎踐踏?便是給他長命百歲了,又有什麼意思?

豈料,他逃得過入伍,逃不過病魔,拖拖拉拉了一個多月,還是沒捱到今年春天。

人總有一死,與其默默無聞埋骨鄉野,不如拋頭顱灑熱血,幹一番大事業!

“咳咳……”裏屋兩聲咳嗽打斷了我的神遊,娘問道:“還沒煮好?”我忙應道:“好了好了,這就來!”揭開鍋盛了一大碗白粥。那黃狗終於按捺不住,上前便撲。我一腳踢去,喝道:“滾開!”那狗汪汪叫著不肯退開,喉嚨中發出低沉的吼聲,狗眼中露出餓極而狠的綠光。我見狀不由有點怕,隨即想道:“不過是條畜生,我若連它都怕,將來如何上陣殺敵?”胸中豪氣頓生,膽氣立壯,叫道:“滾!”隨手拿起掃帚一揮,重重打在黃狗左前肢上。它慘叫一聲,眼中流露出懼意,跛著腳退開了。

進得裏屋,娘從床上坐起身,接過我手裏的碗,微詫地盯我一眼,道:“怎麼這麼多?”我看了看那清得幾乎能照出人影兒的粥,心中一酸,作不經意地道:“還不是與往日差不多。再說娘你病了,原該多吃點。”娘歎了口氣,捧著碗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要不是你爹那頭倔驢非去參軍,咱們又怎會這般清苦?苦一點也還罷了,隻是這提心吊膽的滋味實在難捱……”我不做聲,心中很有些不以為然。娘拉著我的手道:“兒啊,你爹從前不是教了你認字麼,他留下那些書你要好好看,好好記,將來若是能考個功名,娘以後就有依靠了。”我胡亂點點頭,娘又念叨了幾句,放我出去吃飯。

吃過午飯,天空中忽然雷聲大作,果然下起雨來,我忙不迭地收衣,手忙腳亂地將衣服掛進屋裏,使得逼仄的小屋更加顯得狹小,連光線都幾乎擋完了。娘見我手腳笨拙,要起身幫忙,被我強按下,嘴裏卻一刻不肯閑,直把我指揮得滿頭是汗。末了,她讓我過去床邊坐下,抬手替我拭汗,輕聲道:“你還不會瞧老天爺的臉色,不打緊,慢慢就會了。手腳慢也無妨,誰也不是生來麻利的。”說著話卻又怔怔出神。

我娘哪點兒都好,就是太易傷懷自憐,我也不知該如何開解她,呆呆陪她坐了一會兒,又被她攆出來念書。我抓起一本父親自己抄錄的詩集,翻開大聲念道:“遙望中原,荒煙外,許多城郭。想當年,花遮柳護,鳳樓龍閣。萬歲山前珠翠繞,蓬壺殿裏笙歌作。到而今、鐵騎滿郊畿,風塵惡。

兵安在?膏鋒鍔。民安在?填溝壑。歎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請纓提銳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卻歸來、再續漢陽遊,騎黃鶴。……”

眨眼春去夏來,隨著炎炎酷日一同到來的,還有一筆撫恤金。娘抱著爹的遺物哭得昏死過去,夜裏竟發起燒來,我害怕得傷心都忘了,深夜狂奔去把村裏唯一的大夫敲醒拉來,他看了之後抓了些藥給我,可是那些聞起來就苦得要命的藥一碗一碗灌下去,最終也沒能挽回我娘的性命。

數日之內連失雙親,天下至悲不過如此。我一連三天腦子裏都是空白一片,哪些人來了哪些人走了,他們說了什麼我又答了些什麼一概不知,隻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噩夢。鄉親們都說遺下我這半大孩子孤零零一個著實可憐,幫著我料理了娘的身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