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平靜的看著林事功,眼眸卻銳利的如劍,深邃的眸底深處卻暗藏著不可琢磨的情緒。
他為什麼允許王卿雲說了那麼說的廢話,就是想探一探的林事功的底。作為一個縣令,他究竟知道多少?他究竟有隱瞞了多少?他知不知道有胡人派來的細作來過清河縣,又知不知道那細作做了什麼?
他知道林事功之前在州府長時間公幹,其實是做一件重要的事情——補充繪製輿圖。
朝廷原有的輿圖除了京裏附近還算精確,越是偏遠地區,越是和實際山河城鎮分布差異大。西北臨近邊境,輿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為此朝廷花了大量人力物力,重新核實校對,繪製了西北的新輿圖。
不能否認,林事功是個人才,清河縣附近的輿圖便是他親手繪製的,他用雙線表示道路、用文字作注記、用藍色表示水體……他的認真細致以及創新也得了上司的賞識,而將整個州府的輿圖校正繪製任務交給了他。
“林縣令,與其皮肉受苦,不如全盤托出算了。”程默冷冷一笑。
即便憑他繪製輿圖這一個本事,程默也不會輕易殺了他,但是……那並不意味,會對他有諸多容忍。
“林大人,兩害相權取其輕。”王卿雲輕聲的。
全盤托出?全盤托出之後沒好果子吃,然而……如果再繼續捂著蓋子……捂不住了!
林事功的心猛抽了一下,眼角有些模糊了,連剛才還挺直的背都有些佝僂了。一個不慎,左右都是滅頂之災。罷了!罷了!
“下官……有罪。”林事功麵如死灰,艱難的膝蓋緩緩的彎曲,終於匍匐在地。
“什麼罪?”
“輿圖的副本被人盜走。”林事功艱難的開口。
這一句話石破驚天。
程默猛的坐正了身子,和薑小義對視一眼。
這新畫的輿圖在結合以前舊輿圖的基礎上,做了大量的測量修正工作。統一比例尺為十萬分之一,圖上山川、河流、居民住地、道路等一一展現。水係分支舒展自然繪就,居民住地分級表示清晰,山脈繪法采用山形線法並結合魚鱗狀和柱狀符號,用以表示山體的延伸範圍以及聳立於平地的峰巒。可以說,這份輿圖的精致和正確度無可比擬。要知道,在古代輿圖本就珍貴而罕有,邊關附近的地形圖更具有極強的軍事價值和商業價值。
“盜走副本的人,來自關外?”程默沉聲的。
他急急出京,為的就是輿圖被盜事件。種種跡象表明,被盜事件裏有內奸,那麼這個內奸是不是和林事功有關?
“很有可能。”
“如何盜走的?詳細說。”
“那個細作,處心積慮勾搭了我的夫人,讓她不守婦道,不顧廉恥,甚至……讓她有了身孕。”林事功苦笑的。
“那不守婦道的婦人被蒙蔽了眼,對那細作言聽計從,甚至……借機竊走了我的地形圖副本,想要和奸夫從此遠走高飛。”
“很明顯她沒有走成。”
林事功嘴一撇,“那細作本就是利用那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怎麼可能帶她走,反而讓人私下裏了結了她,以杜絕後患。”